春未綠 作品

第140章 第140章

    範玉真的自我落敗,讓鄭豆娘忍不住道:“這麼快就放棄了,這可怎麼是好?”說來也是鬆了一口氣。

    有範玉真橫在前面,她很難往上,不管怎麼說,雖然她和先皇后關係更好,但是範玉真是先皇后名義上的表妹,還是有名的才女,皇上說什麼詩詞歌賦,她都能接上,且相貌在宮中也無人能比擬。

    更重要的是還有二子傍身,不過是一時沒有做上皇后,竟然就想不開出家了。

    那個夏皇后不著四兩,雖然在那個位置上,皇上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天長日久的,就皇后那愚笨的樣子,也不得喜歡。

    深宮磨人,要有大毅力才行。

    瀚海公府雖然因為範玉真出家有些灰心,但是對範玉真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還是私下接觸,尤其是五皇子已經能去上書房了,他們給上書房的先生都私下送了厚禮,方惟彥這裡都有。

    但蜜娘就道:“非嫡非長,想也不可能,當初還不如運作一下,能讓德妃封后。”

    方惟彥笑道:“瀚海公府子嗣單薄,人丁單薄,偏偏還有些勢力,承恩公府則是無利不起早,和鄭妃混在一起,皇上恐怕是兩邊都不喜歡。”

    “真要我說何必呢,都已經位極人臣,富貴至極,還要想著更進一步,也太不知足了。”再往上一步,不是得幹翻皇帝了。

    聽蜜娘這般說,方惟彥道:“天下之人的慾望是最難填的,就像有些商人,已經很有錢了,但卻仍嫌棄不足。但天下之財不可盡,天下之祿也不可盡。”

    說罷,他又看了蜜娘一眼道:“但那是普通人,若是蜜娘,事事都盡。”

    蜜娘哈哈大笑:“方郎謬讚,方郎謬讚。”

    夫妻二人自此倒是把範玉真的事情拋開,到了中秋前夕,方惟昌自遼東回來,俞氏特地來府上送了一盒人參。

    遼東產人參,聽聞方惟昌在那邊僱了不少參農挖的。

    “大嫂,怎麼送這麼多來,你們家裡不要用麼?”她奇道。

    隨著方惟彥升了禮部右侍郎,俸祿其實也算不得多高,但是折色之物頗多,有不少香料香片,她存一些,還有其他的都分送給各房。

    俞氏笑道:“我這也是投桃報李,平日裡四叔也沒少照拂我們,我們家的幾個哥兒時常過來,我們大爺都說勞煩四爺照拂良多呢。”

    方惟彥主持了順天府的鄉試,本人還是禮部春官,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再方惟昌的兩個兒子在申家讀書,他也沒什麼芥蒂,照樣接他們來參加宴會,長輩們有齟齬,但下一輩又沒什麼大仇怨。

    就連敏哥兒都讓他們過來,鄉君也無不感激的。

    這樣的事情俞氏自然會寫信告訴方惟昌,方惟昌以前和方惟彥關係差不多表面兄弟,但他也不是蠢人,他兩位親兄弟老二是個狠厲之人,老三則百無一用,老四自己掙前程,但的確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他在遼東,因為有個做京官的兄弟,旁人不少因為這個高看他一眼。

    畢竟東安侯早就退了,雖然在京中有些影響力,但大雍以文御武,文官是能節制武官的,大家表面上看不屬於同一派,其實千絲萬縷。

    更何況,禮部雖然比不得吏部戶部,但是但凡禮部的官員,入閣的可能性很大。

    方惟昌如今人至不惑,方才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就像他女兒嫁給了大皇子的母家,他自以為站隊大皇子,殊不知皇帝直接把庶妹嫁給了二皇子,東安侯府幫哪個也不好。

    其實這等做法,也算是在敲打他們。

    方惟昌也是做過多年世子的人,大抵也知道些眉眼高低,再有朝中有人才好辦事,他何苦得罪方惟彥。

    因此才有如今這麼一遭。

    蜜娘打開盒子,只見這些人參的確品相極好,才道:“既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你們的意,就此笑納了。倒是我前兒得幾匹蜀錦,你知道我的,本就不是個歡喜出門的人,一時穿不上,嫂子若不嫌棄,我就送兩匹給嫂子吧。”

    這蜀錦經緯比例恰當,圖案清晰,色彩豐富,花型飽滿,十分精美。

    俞氏推辭了一番,蜜娘則是堅持要送,兩下推扯一回,俞氏這才收下。

    其實俞氏除了沒有孩子,其餘倒好,申氏的兩個兒子也是讀書人,讀書人最重孝道,即便心裡不當俞氏是親孃,但是禮法上還得敬著。

    禮法有時候比其他還要重要。

    就像方惟時當初想害方芙蓉,但是沒想過要對徐氏如何,害一個有瑕疵的寡姑無所謂,但徐氏是他們名義上的母親,那被發現了,下場可不止如此。

    待俞氏走後,蜜娘讓人把人參收好,人參是好物,真正病的時候拿出去補氣倒好,平日反而不用,補的太過,也未必是好事。

    春桃就道:“如今咱們四爺成了少宗伯,不管親近的還是不親近的,必然都上門來,您的應酬也多了許多。”

    蜜娘就笑:“這倒也算不得什麼,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動靜皆宜。”

    現在因為兩位皇子大婚,禮部忙的不行,又因為方惟彥年富力強,部裡不少活兒都交給他做,現下每天都回來的很晚,有時候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都走了,晚上也不知道何時回來的。

    比起方惟彥來,她每日就是打理家務,家中人情往來以往他在翰林院時還好,如今任禮部侍郎,人情頗多,但於她而言還算輕鬆。

    因她從小就是這般過來的,反而過了數年清閒日子,再者有下人幫忙,家中清靜,有一次她帶羨哥兒出去,別人甚至以為她是羨哥兒的姐姐,讓方惟彥好生生氣。

    月末,以前閨學的姐妹們都聚在一處,連洛秋君都來了,她相公在她的幫助下,這次也進京參加明年二月份的會試。

    郭家之前因為建儲一事被辭官,現在重新任用,郭瑤玉的丈夫也升了學政,重回京裡後,郭瑤玉和她往來還算頻繁。

    這麼多年,一直樂呵呵的只有陶淳兒了。

    連郭瑤玉都對陶淳兒道:“咱們這些人裡,也就你最舒坦了。”公婆都在老家,且都是通達之輩,她嫁的洛秋君的哥哥才學又高,也沒有其他妯娌什麼,完全沒有勾心鬥角,故而,人一直那樣天真純善。

    陶淳兒不好意思:“哪有,我看蜜娘才是過的頂好的。我是不成了,身形發福,走出去都被人喊伯母了,你看蜜娘仍舊望之如少女一般。”

    大家看向蜜娘,只見她腰纖細無比,皮膚吹彈可破,最重要的那雙眼眸。

    人們常說看一個女人老不老,一看眼睛,二看手。

    尤其是眼睛,眼濁而黃,且眼下皺眉贅皮多的,絕對是衰老的徵兆。

    但見蜜娘眼眸清亮,和小時候無甚區別,甚至小時候她還有些嬰兒肥,如今臉正精緻極了,她還生了兩個兒子,臉上不見一點斑點。

    陶淳兒不禁道:“蜜娘你是如何保養的啊?”

    蜜娘笑道:“我以前還時常吃辣椒,喜歡吃口味重的,現在吃的很清淡,然後每日多餘的功夫就休息,反正現下我不必像以前那般晨昏定省,每日睡好久。”

    其實人要保養好,睡眠最重要。

    這是蜜娘總結出來的,有時候身上有什麼傷痕,睡一覺都會癒合,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計春芳就道:“我也想如此,但總歸是不成,我們家到如今也還未分家。”

    之前計春芳因為方惟彥外放,主動疏遠了蜜娘,後來屢次上門和好,蜜娘不是聖人,但想起當年的情誼也不算原諒她,只面上和好。

    這就已經讓陶淳兒很高興了,她總希望大家都好。

    但蜜娘又是個恩怨很分明的人,她雖然總希望自己和方惟彥一樣,不要崖岸自高,為人最好中正平和,但是她心裡過不去,故而雖然她和計春芳表面上說話,但心裡還是不自覺疏遠了。

    計春芳又是何等聰慧的人物,當然清楚。

    見蜜娘不接茬,還是陶淳兒出來道:“你們可還記得福柔?”

    郭瑤玉看了蜜娘一眼,心知陶淳兒在岔開話題,因此她立馬道:“記得,不是聽聞她在宮裡病卒了麼?”

    “是前些日子我娘寄信給我說周福柔的母親病死了,死前都痛哭不已,說不該聽別人的話信什麼福女,害了女兒一輩子。”

    眾人聽到這話,很是唏噓。

    倒是蜜娘想起周福柔穿著世子夫人的誥命服,滿京裡就沒有不羨慕她的人,聽聞前世她還把她娘接進京中,錦鄉侯世子特地為岳父母置辦了宅子,那時候阮皇后還對她們說錦鄉侯世子真是個好夫婿,福柔真是嫁對了人。

    那個時候,蜜娘就好想自己的爹孃,她的爹孃早就沒了,別人富貴顯達了,都有親友,她卻連自己的孃的樣子都忘記了。

    這輩子周福柔自己被投了井,死的不光彩,她娘也早早的就沒了,真是令人唏噓。

    郭瑤玉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不進宮,也許在江陵嫁一戶殷實的人家,也未必過的不好。要我說,她還不如不要那個福氣呢。”

    這所謂的福氣,讓她和她的家人見識到了上層社會的繁華,便一心一意的想奔著上層去,到後來年紀輕輕就被投了井,反而還不如不見識那些繁華,興許還能過的更好些。

    蜜娘很是贊同:“時也命也運也,缺一不可。”

    幾人覺得今日提起的幾件事情都不快意,還是蜜娘提起以往江陵閨學的糗事,大家才開心。

    和閨友們聚了之後,隔日蜜娘坐馬車去東安侯府請安。

    現下雖然分家,但初一十五蜜娘還是要去東安侯府請安,她過來的時候,常雨珠正帶著女兒在外吃點心,見了她連忙招手。

    蜜娘知曉,常雨珠這是又有什麼八卦事情了。

    她現在成日家就是打聽這些,而且好和自己分享。

    “弟妹,有何事?”

    常雨珠道:“別的事情沒有,倒有一樁新鮮事,信陵侯夫人曾經打死妾侍,殘害庶子的事情被人告到衙門了。”

    她對旁人倒是還好,對信陵侯夫人十分在意,當年信陵侯夫人威脅她,她可是懷恨在心。

    蜜娘挑眉:“她這個人殘害庶子我絲毫不覺得例外,只是現在才鬧出來,有些不湊巧了。”

    “現在鬧出來才好,信陵侯世子被顧望舒打了一頓之後,又成日養□□,辦事不力,小兒子聽說也不大成氣候。如今那府裡也就指望著顧指揮使了,顧指揮使對皇上還是一貫十分忠心的,只是秉公執法。”

    常雨珠說這話,還有些痛快。

    能夠狀告信陵侯夫人的事情,應該只有顧望舒能做的出來,她曾經聽方惟彥提起過顧望舒是歌姬之女,被信陵侯帶回府上慘遭凌虐。

    這個人其實離他很久了,蜜娘起初見到他時,還會害怕,現在卻全然當陌生人,大抵是前世和今生許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如方惟彥這個人,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輩子和他做夫妻,居然還那麼合適。

    上天實在是太寬厚待她了。

    信陵侯府

    信陵侯夫人指著顧望舒道:“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這小雜種做出來的?”

    她丈夫妾室多,庶子不少,這些人跟討債鬼似的,全部都是來分她兒子東西的,要怪就怪她們自己福薄。

    這個小雜種,命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