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綠 作品

第70章 第70章

    那麼今日,她們怎麼都不會退親了。

    想到這裡,徐經的眼神裡又閃過一絲痛苦。

    “妹妹來了。”徐舅母見徐氏和兒子媳婦過來,忙上前善意一笑。

    徐氏看著眼圈烏青的徐經,冷哼一聲,方才對徐舅母道:“嫂子,可否屏退下人,我們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

    “是,好,你們都下去吧。”

    徐舅母偷偷打量著徐氏的神情,她表現的非常平靜,一點憤怒也沒有。

    若她表示生氣,還代表她對這樁親事的在乎,但她現在這樣是完全不在乎了嗎?徐舅母心有點沉。

    下人走光後,徐舅母卻並不說話,她也是個有謀略的婦人,知道誰先開口,就代表誰急。

    徐氏也低頭品茶,彷彿上的是什麼稀世珍品一樣。

    蜜娘拿了一塊糕點放嘴裡嘗,都說徐家鉅富,果真不同凡響,不過是綠豆糕,都做的跟別處不同,綿密的口感,夏天就這麼嘗一塊,甜而不膩,倒是真好吃。

    她並不擔心徐家擺什麼龍門陣,因為這件事情有她在,就絕對能辦成。

    在這一盞茶的時間內,大家彼此都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但都很沉得住氣,都沒有開口說話,方惟彥見蜜娘吃的香,渣子殘留在嘴邊,還悄悄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蜜娘擦嘴,蜜娘歉然一笑,倒是被徐經看了個正著。

    他不由看了方惟彥之妻一眼,果真是絕色傾城。

    最終還是徐舅母忍不住道:“經兒,過來給你姑母磕頭賠罪。”

    徐經也狠下心,連蒲團都沒要,硬生生的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頭:“姑母,都是侄兒不對,請您原諒侄兒被痰迷了心竅。”

    徐氏冷著臉道:“你的確不對,若要娶金家的姑娘娶了就是,淑琴也是我外甥女,都是一家子人,何必鬧的那樣難看,卻傳出個強了女孩兒清白的名聲。你是我侄兒,我心疼你,即便我們做不成親家,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麼你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呢?”

    雖說徐經和金淑琴苟合是不對,但徐經心道,我可沒有強迫金淑琴,那不是半推半就嗎?

    徐舅母立馬替兒子說道:“妹妹,你是知曉我這個人的,從來規矩是最嚴的,經兒身邊連個通房也沒有,我怎麼可能會讓他去做那樣的事情。”

    言下之意,都是金淑琴勾引的。

    徐氏跟吃了蒼蠅般噁心,她是真的慶幸這事兒婚前鬧出來,若是婚後鬧出來,她這位嫂子可真夠護犢子的,就是雅晴在她們家也討不到好。

    此時,蜜娘走了出來,她道:“長輩們在場,原本我一個晚輩不該說什麼,但是這事兒涉及到兩家的關係。不管表弟是強的還是如何,總之如今木已成舟,淑琴表姐平日一貫和藹大度,為人風光霽月,金姨媽也是個慈和的長輩,現在她既然有了身孕,我們問過雅晴的意思,為了她表姐著想,我們方家就退了這門婚事。日後倆家還是親如一家,還是親戚,金家大姐若是再拖下去,那肚子出懷了,到時候別人參舅父一個教子不嚴的大罪過就不好了。”

    徐氏聽的一激靈,是啊,她正愁若是嫂子示弱該如何應對。

    沒曾想兒媳婦立馬就提出了破局。

    徐家最在意的是官位,好容易做了京官,還在倉場這樣油水大的地方做事,若是被參了,可就功虧一簣了。

    誰知徐舅母道:“我也疼金家大姐兒,我疼她的心不比雅晴少,只是她做的事兒實在是太令人髮指了,若她肯改過,我必定替她說一門好親事,還替她出嫁妝嫁出去。妹妹,小孩子們犯糊塗,咱們大人可不能壞了情誼。”

    是啊,現在金淑琴住在徐家,徐舅母要取她肚子裡的孩子如探囊取物,要知曉徐家可是吳中藥鋪大家,她家有的獨門密藥,至今無人破解。

    徐舅母手裡那些墮胎藥怎麼可能沒有?

    金家自以為能要挾徐舅母,殊不知根本不可能做到。

    徐氏搖頭:“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再強求,反而不好。”

    “怎麼不好呢?經兒和雅晴是定了親的人,咱們倆姑嫂自來關係就好。難道你們看上別人不成?”

    徐舅母很快佔據了主動權。

    蜜娘和方惟彥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這位舅母平日看著不錯,沒想到這麼難纏。

    “自古浪子回頭金不換,更何況經兒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我的好妹妹,你就是要打要罰,我和你哥哥絕無二話。”

    “小孩子家嘴饞也是常事,哪家不是三房五妾,旁的我不敢保證。若是雅晴進門了,我們家絕對是四十無子才納妾,如何?”

    這絕對夠誠意了,徐氏有點動搖了。

    就像徐舅母說的,再找別家,誰家不是三房五妾的。

    現在女兒捏了這個把柄,進門反而更有話語權,金家既然準備打了胎送走,也不足為慮。

    蜜娘嘆了口氣,終究婚姻大事,還得爹孃做主,蜜娘雖然想為小姑出頭,但是婆婆既然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反駁。

    就在徐氏動搖的時候,誰也沒想到方惟均站出來道:“舅母,我們這回上門不是為了聽這些的。我就只有一個妹妹,她是個好姑娘,若她要天上的明月,我都會搭梯子去往上摘。只是我常聽聞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您若為了我妹妹,而讓金錶妹傷心,甚至身體受損,這於我於我母親而言都是不能夠的。這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

    這倒是很符合方惟彥一貫做人的標準,是個誰也挑不出刺兒來的人。

    誰都不想傷害。

    若蜜娘不認得他,肯定覺得這是個老好人,但是現在分明就是讓徐氏堅定意志。

    “這……”徐舅母碰到這樣的人就沒轍了。

    總不能直白的說:“金淑琴死了也沒關係,反正和我們無關。”

    方惟彥站起身道:“舅母,俗話說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本來徐表弟和金錶妹這樣已經是錯了,若一錯再錯,豈不是有損人和。”

    他當然也知道徐舅母不在意什麼陰私報應,故而又道:“舅母,這婚怎麼著也要退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我怎麼再肯將妹妹嫁過來,雅晴是我的妹妹我瞭解,她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因了此事,都不肯出來見人,我們派六七個人看著,就怕她尋了短見。”

    “舅母,您若堅持再結親,傷害的人就是金家和方家,這又是何苦呢?”

    徐舅母抿唇,似乎是發現了方惟彥嘴裡的破綻,立馬反駁:“既然雅晴為這事兒煩惱,那我把金家打發的遠遠的,不就成了嗎?這樣她嫁過來也沒了後顧之憂。”

    商人圖利,徐舅母可太清楚方雅晴和金淑琴二人的價值了,她越看方惟彥重視方雅晴,就越不肯撒手。

    蜜娘眼見情況膠著起來,知道方惟彥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她立刻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舅母,我敬您是長輩,所以一直隱忍不發,但是您這樣不是欺人太甚嗎?金家孤兒寡母被你兒子強了,你兒子一個有婚約的人,卻管不住自個兒,現在還承諾以後,舅母,我們當然相信您信守承諾,可兒大不由娘啊。”

    眾人恍然,徐氏心道的確如此,不是徐舅母的承諾奏不奏效,而是兒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

    徐舅母見徐氏這兒媳婦幾次三番上前說話,呵斥一聲:“這事兒和你無關,既然你知道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就不該再在這裡吵。你若有閒工夫,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肚子,進門幾個月了,也沒什麼動靜。若你身子有問題,舅母自然會替你請名醫來。”

    她還不至於怕個小輩兒。

    若是一般人被長輩這麼說,恐怕早就退下了,甚至羞愧難當,蜜娘卻非一般人,她冷笑:“有志不在年高,是不是我說中了,您就這般呢?”

    徐舅母也是分毫不讓:“我和你婆婆姑嫂相得多年,日後我們倆家成仇,就是因為你今日。”

    一般女子最怕沒孃家可以回,徐氏顯然也是一個很重視孃家的人,徐舅母非常會轉移重點,比如明明是因為方雅晴的事情蜜娘才說話,她馬上就把所有的事情推到她身上。

    蜜娘指著徐經道:“您這樣是非不分,難怪養出這樣的兒子來的,哼,他們怕您,我不怕。好聲好氣跟您說話,您偏偏胡攪蠻纏。今天之所以鬧到這樣,還是因為他,他若不強別人,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嗎?”

    “你……你好大的膽子。”徐舅母氣到快暈倒。

    徐經也站起來喊著徐舅母:“娘,娘,您沒事吧?”

    他也和他娘一樣,指著蜜娘道:“你敢把我娘氣倒。”

    “我哪裡敢啊,你們家顛倒黑白就算了,還給我捏造罪名,好啦,現在既然這樣,那就雞飛蛋打,只要我走出這門子,你強別人家閨女的事情馬上傳的滿城風雨,誰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人好過。你們就等著吧……”

    她之前還是一幅爭辯的狀態,現在立馬準備翻臉。

    方惟彥立馬錶示支持:“蜜娘,我們這麼有誠意,舅母都這樣執拗,那就別怪我們了。”

    有夫君支持自己的感覺太好了,蜜娘真的覺得方惟彥這是什麼神仙啊,人太好了。其實她出來發難,也都是因為方惟彥被徐舅母胡攪蠻纏了,徐氏又一直很怕得罪孃家嫂子,蜜娘才站出來,到最後,只有方惟彥幫她。

    這才是真正的夫妻。

    不會權衡利弊,只會心疼對方。

    她們準備拂袖而去時,徐氏內心很是糾結,但見兒子媳婦準備走,她只好跟在後面走,此時卻見方才要暈倒的徐舅母立馬就正常了。

    她嘆了口氣,“我無事,妹妹既然來了,咱們就好生商量著怎麼辦吧。”

    見她服軟,蜜娘心裡冷哼道,方才這麼說不就好了,非要大家撕破臉,才來這一招。

    徐氏見她嫂子態度軟化,於是道:“我們的意思是這淑琴的肚子不能等了,中秋過完,我們倆家就以經兒命格對雅晴不好為由,這樁婚事就罷了吧。”

    “命格影響雅晴?”徐舅母尖聲道,“妹妹,這可是你要退親的,你可不能把錯處全部推到我兒子身上吧?”

    徐氏簡直被徐舅母的無恥震驚到了,她自詡也並非什麼正人君子,但是徐舅母也太會顛倒是非黑白了,她都被氣笑了:“嫂子,是經兒和金淑琴私通還有了孩子,我們這才想取消婚約的,否則我哪裡用的著無辜退親。”

    徐舅母言辭振振:“所以我說把金淑琴打發走,再娶你們家雅晴進門,這不挺好的嗎?”

    方惟彥聽著這無恥的言論,簡直是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三觀,他忍不住道:“舅母,徐家好歹現在也是詩書傳家,俗話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