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你胃不好,別吃這個。”叢烈伸手拿他手裡的麵餅。

    雲集渾身都是又溼又黏的冷汗,胃裡空得難受,手裡唯一的吃的也被拿走了。

    一陣急火上來,他端了一天的太平終於端不住了,一抬手就把叢烈手裡的粥掀翻了。

    “滾。”

    叢烈沒躲,直接被手裡的熱粥潑個正著。

    他垂著頭站起來,聲音裡似乎沒有太多情緒,“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你是不是搞不清楚狀況?”雲集有些吃力地坐直了一些,“我腿怎麼樣,我胃好不好,都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上次說得很清楚,今天我也又說了一次。”

    他看著那張扇面一樣的後背,“我們分手了,叢烈。”

    “我知道。”叢烈回答的聲音很低。

    “知道就麻煩你走,好嗎?”雲集的聲音稍微有些顫抖,“是,我第一次談戀愛也第一次分手,沒有經驗。但是我真的不喜歡這種……你覺得你關心我算什麼呢?你是我的朋友嗎?還是你是我前男友,在我生病的時候要照顧我?那很奇怪,難道前男友的義務比男朋友還要多?”

    叢烈背對著他,沉默了半晌,“你把粥喝了,我看著你喝了就走,行嗎?”

    沒等雲集回答,他就進了廚房。

    裡面傳來沖水和拿碗的聲音,沒兩分鐘叢烈就重新端了一碗粥出來。

    “你喝了我就走。”叢烈把粥放在他身前,蹲在地上揀摔碎的碗。

    粥是雲集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米粒煮得稀爛,撒在上面的蔥花還很新鮮,一看就不是店裡買來的。

    雲集胃裡燒得難受,想讓叢烈快走。

    他撇了一勺粥,慢吞吞地喝了。

    那粥的味道很老道,不是沒下過廚的人做得出來的。

    雲集不由感覺有些諷刺。

    難怪叢烈不願意吃他做的東西,原來是因為人家自己做飯比他好吃得多。

    但他跟叢烈談戀愛近一年,連上上輩子結婚那三年,叢烈連一口熱乎水都沒給他親自倒過。

    現在分手了,倒是喝上了叢烈煮的粥。

    稍微喝了兩口粥,他胃裡沒有那麼難受了。

    雲集放下手裡的湯匙,“好了,我喝了,你可以走了嗎?”

    叢烈還蹲在地上,一點一點地清理灑在地上的粥。

    他低著頭,“我擦乾淨就走。”

    雲集一垂眼,看見他手臂上被燙紅的一大片,什麼都沒說。

    查小理湊在叢烈旁邊,用小舌頭舔著地上的瘦肉絲,被雲集用腳尖推開了。

    等把地上的狼藉磨磨蹭蹭地收拾乾淨,叢烈看了看錶,滿不在乎中帶著些躲閃,“都快十一點了,我明天再走。”

    雲集垂下眼睛,撐著沙發慢慢站起來。

    止疼藥還在作用期,他的膝蓋在沒吃力的時候並不算太疼。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非常勉強地準備蹲身換鞋。

    “你幹什麼?”叢烈一看他屈膝,立刻伸手托住他的手肘。

    “你可以明天再走,那我明天再回來,行嗎?”雲集淡聲問他。

    叢烈微微垂視著他汗津津的臉,掙扎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討厭?”

    雲集把胳膊從叢烈手裡脫出來,“問題不是你做了什麼,問題是我們兩個分手了,我不需要你再做什麼了。”

    “所以是因為你覺得我在我們的關係裡什麼都沒做,才要跟我分手,是嗎?”叢烈稍微低下頭,捕捉他的目光。

    雲集笑了笑,“你一定要現在跟我分析這些嗎?”

    他的臉上沒顯現出什麼痛楚,但止疼藥的效果正在緩慢地消散,而疼痛就像是退潮後逐漸顯露的礁石,在他的骨肉間琢磨。

    叢烈的呼吸頓了頓,重新凝視著他,“我六月初有演唱會,下個月要看現場和彩排。以你現在的身體,再出任何狀況,你還能履行合同責任嗎?”

    “我能。”雲集依舊強撐著表面上的一派從容,實際上膝蓋裡的痠痛正膨脹著把他的骨縫填滿。

    只要他這口氣鬆下來,恐怕能直接跪在地板上。

    “好,你能。”叢烈側身把門關上了,還把門口的大行李箱往裡拖了拖,“我也能。”

    “你那份合同裡寫了為了保證合作方能保質保量地完成工作,必要時可以採取一些強制手段,對吧?”他一彎腰把雲集輕鬆從地上抱了起來,大步往他的臥室走。

    雲集腿疼,頭也很暈,咬著牙說:“你把我放下!”

    “你回答我,合同裡有沒有這麼一項條例?”叢烈的語氣是嚴厲的,手臂卻緊緊護著雲集,側身小心避過門框。

    雲集再沒說話,漠然地等他把自己放在床上。

    合同裡確實是有那麼一條。

    那時候是因為雲集想要拘束叢烈在外面聚會的時候少喝酒少熬夜,就像他一定要以兩個人單獨的名義簽署一樣,屬於是在工事當中夾帶的私情。

    “我認為你可能會不能保質保量地完成後續的協助工作,要求以甲方的身份監督你,你有意見嗎?”叢烈很輕地握著他的小腿,小心放進被子裡。

    “你以為你在幹什麼?”雲集疼出了一些汗,蹙眉看著他,“我知道,你可能自己為欠了我什麼東西。但那時候做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不需要你來以任何方式做這種可笑的償還。”

    “我沒打算做可笑的償還。”叢烈似乎是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焦距確沒聚在他臉上,“我是合同的甲方,我按照合同做事,也要求你作為乙方遵守自己擬的條例,有什麼問題?”

    雲集半靠在床上,感覺這一天格外地漫長。

    他換了一個策略,“我這兒什麼都沒有,你為什麼一定要住過來?你有演唱會,你要練歌、要練琴、要有沒人打擾的環境寫詞曲,我這都沒有,你自己不工作了嗎?”

    “這些事我有辦法,現在要確保的是你的身體不影響工作。”叢烈似乎完全沒顧惜他身體的意思,一字一句和他針鋒相對。

    跟他怎麼也講不通,體力上也完全沒什麼可比性,雲集實在撐不住了,吃力地側著身子躺下了。

    他懶得管叢烈要怎麼折騰了,只盼著他這陣良心發作夠了會自己走。

    膝蓋一直不舒服,雲集一整晚都醒醒睡睡的,天亮了反而睡得踏實了一些。

    隱約間他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夢。

    他夢見自己上輩子在烤一盤小餅乾。

    其實他沒太做過這種需要耐性和細心的事,但是他感興趣的事叢烈好像都不太喜歡。

    他給叢烈寫過一幅字,叢烈看了一眼就說:“我不喜歡這類附庸風雅的東西,以後別白花錢了。”

    雲集根本不知道從哪開始解釋,是解釋自己練字純是個愛好不能算附庸風雅,還是應該解釋字是他自己寫的,不是買的。

    他還試著想帶叢烈出去兜風,但是叢烈又說:“開那麼快多危險,你還是少跟那些渦輪少爺一起玩,市裡限速。”

    實在沒辦法了,雲集到網上查要送自己喜歡的人什麼東西,還不能是隨便能買到的。

    然後就有人教烤小餅乾。

    雲集生平第一五音不全,第二沒有平衡感,第三沒碰過烤箱。

    前三撥小餅乾全是黑的。

    終於有那麼一些小餅乾看著能吃了,還不夠雲集嚐嚐味道的。

    一袋麵粉一袋糖,雲集折騰了一整天,把難得的假期都耗完了。

    他最後拿著好幾個版本的小餅乾,分別找雲舒和傅晴兩個饞貓試了口感。

    “哥!我能吃一百個!”

    “看不出來啊雲集,你做飯挺有一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