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祿 作品

第53章 深紫芙蕖

    長髮滴落的水漬在紫緞床單暈染開來, 和那塊小小的紅棕色血跡邊緣貼合在一起,乍一看去,床單正中心好似盛開了一朵深紫色的芙蕖花。

    窗外盛夏暴雨, 使得房間裡更悶熱潮溼。

    謝卿去外頭拿了她的衣裳回來,見她已經披上了他的玄色長袍。

    雖然她臉頰與脖頸膚色暗黃,但身上的肌膚卻是出乎他意料的嬌嫩白皙, 披著他的袍子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怪好看的。

    他隨手將她的衣裳扔在矮凳上,問唸唸有詞的她:“娘娘說什麼呢?”

    小皇后把窗戶悄悄打開了一個小縫, 望著天,答道:“數雨點兒。”

    “數雨點?”謝卿順著她的目光, 看向窗外瓢潑大雨,笑問, “這能數的清嗎?”

    “不是挨個數。”李綏之搖頭,想把坐在身下的腿拿出來,沒想到痛感仍存明顯,使她一邊挪腿,一邊抽氣, “有的雨點長,有的雨點圓, 我就數長的。”

    想來,是從前在民間的時候窮, 找不出什麼能做的事,閒來無事就只能數雨點消磨時間了。

    小野丫頭。

    謝卿心裡想著, 繞身到長案一側,撩袍而坐:“娘娘過來, 微臣教娘娘六博棋, 日後閒來無事, 可以跟宮婢下棋,總比數雨點有趣些。”

    李綏之咬著牙,撐床下地。

    謝卿擺出棋盤,就見一隻人行小鴨子,捂著小腹,光著腳,一瘸一拐地蹭過來。

    他不解:“娘娘哪裡不舒服?”

    “沒……”李綏之扶著冰涼的青玉長案,剛嘴硬說完話,坐下時下身一疼,沒忍住“哎呦”叫出來。

    其bbzl實直到此刻,謝卿都還是不懂的,但小皇后的臉驀地紅了,他就懂了。

    他拿出十二枚棋子,六枚推到她面前,想起來問:“娘娘怎麼會還是處子?”

    李綏之假借看棋子的動作,低頭不去看他,反問:“不然呢?”

    她是皇后,身子該給誰,這還用得著說出來嗎?

    謝卿皺了皺眉,對她的明知故問有些不耐煩。

    不知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還是她剛才的話本來就說了一半,謝卿拿出銅絲博籌時,又聽她說:“皇上是我的親舅舅,我們不能做那樣的事。”

    也是因為這樣,趙瑾哪怕做了那些事,在李綏之的心裡,也並不能完全稱得上是一個沒底線的惡人。

    他只是軟弱,卻又想到反抗的人罷了,不管皇祖母讓他娶誰,只要不是李綏念,待遇都應該跟她差不多。

    謝卿慢悠悠地將六枚棋子各取三枚在棋盤己方的兩個角內平放,薄唇輕抿,不讓自己笑出來。

    皇上是她親舅舅,所以不能做那樣的事,那她知道他是誰嗎?

    就敢跟他做這樣的事?

    “你不跟他做那樣的事。”他兩根修長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漫不經心地問,“那皇家血脈怎麼辦?”

    她的血脈,可是太后把她從民間接回來唯一原因。

    李綏之也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枚棋子,轉著圈看了看,歪頭問:“本宮的孩子,不就是皇家血脈嗎?”

    謝卿沉吟片刻,一開始覺得她說出這話甚蠢,而後又忽然覺得,這個蠢皇后,似乎提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今天的天,好像是被鈍斧豁開了一個口子似的,烏雲滾滾,一個時辰過去,雨勢非但沒小,甚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也正好,他閒來無事,就在雨裡教她行六博棋。

    此棋不同其他棋類,棋盤以隱形太極八卦圖而設計。

    太極生兩儀,棋盤上有黑白兩條魚;兩儀生四象,加以四個圓點;四象生八卦,周邊八方。

    棋盤四角為陰,四邊為陽,中心為太極。就象有博籌一樣,隨棋配有黑白兩條陰陽魚,放在棋盤中心內。

    謝卿常覺得,六博棋看似是棋,實則一盤修羅場,精通六博棋之人,也該精通戰術,通曉人心,一通百通。

    他本想,這學個寫字都要學上幾天的小皇后,要十天半月才能看明白棋局,但沒想到半個時辰後,她竟然已經能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