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 作品

第77章 第 77 章

    後來,管家護送沈作潤回寧波安葬,分別前,沈若臻承諾等戰事平定,再到沈作潤的墓前磕頭認罪。

    沈若臻直起身體,涕淚滿臉,額心沾了一層灰塵,他自述道:“篡改親生父親的死亡時間,利用身後事完成任務,謊稱回鄉守孝實則秘密轉移。”

    “三宗罪,父親,你怨恨我嗎?”

    “來到這個時代,其實我偷偷想過,會不會在寧波找到你或沈家的蹤跡,可我沒有查,我想我不敢面對。”

    “這幾十年你獨自在這裡,想不想母親和妹妹?是不是很孤單?”

    四五年的初春,沈若臻把全部的人和事都安排妥當,沈公館只剩他一人,夜晚在沈作潤臨終的屋子裡,他提筆寫下了復華銀行的關閉公告。

    他始終銘記著沈作潤的教誨,先成公事,再論個人取捨。

    沈若臻盡力做到了,親人,家業,故土,他一樣一樣捨棄,嚐到了越來越深、越來越重的孤獨。

    一陣冷風吹乾了淚痕,沈若臻收起悲痛和遺憾,露出的是堅毅:“父親,但我不後悔,我做的事情全都不後悔。”

    墓碑豎在山腰,能望向遙遙遠處,沈若臻以前是沈作潤的臂膀,以後他願做沈作潤的眼睛。

    “父親,你沒等到戰爭勝利是最大的遺憾。”沈若臻說,“從今以後,你望著故鄉四季,我會代你看一看八方的大好河山。”

    項明章站在石階上,如他所料,沈若臻沒有崩潰號啕,而是靜靜地叩首和垂淚,真正的大慟多半是無聲無息。

    項明章其實有些羨慕,身為人子,有一個值得敬仰和追隨的父親也算一件幸事。不像他,想到所謂的“父親”,只有無法消解的憎惡。

    良久,沈若臻站了起來,與沈作潤告別。

    項明章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塊手帕,等沈若臻走過來,遞上去問:“你還好嗎?”

    沈若臻接過擦了擦額頭,細密刺痛,估計磕破了皮,他道:“沒關係,能祭拜父親是高興事。”

    項明章俯身幫他拍了拍長褲上的塵土,說:“走吧。”

    沈若臻環顧周圍:“你說姚家人每年清明回來祭拜我父親和姚管家,那姚管家的墓是不是也在這裡?”

    “姚先生在別的地方。”項明章道,“路上說吧,有人在那兒等我們。”

    從墓園離開,汽車沿著山下的公路疾馳,項明章告訴沈若臻,姚企安晚年出家了。

    沈若臻默了一會兒,信佛的人出家是意料之中,但拋下兒孫滿堂去面對青燈古佛,又在情理之外,他無端地有些難過。

    項明章沒有解釋,說:“姚先生葬在寺廟的後山,他的家人為他供奉了牌位。”

    沈若臻敏捷地問:“等我們的人,是姚家人嗎?”

    項明章和姚竟成談了一項長期合作,並且讓利三分,等利益關係產生了,再跟姚徵談情分。

    “姚竟成先斬後奏,姚女士沒辦法,把舊物和墓園的資料都給我了。”項明章說,“不過她不放心,想見一見我說的‘沈家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