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莓 作品

第96章 亂我心曲(六)

    裴嬌本想推脫,因為這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可是對上他的目光,她頓了頓,最後收下了傘。

    她叮囑道,“你也不要大意,多加小心,若是碰上了魔神,不要和他硬碰硬。”

    她是最瞭解顧景堯的,這人自負得很,可不會因為對方是魔神就示弱,一旦瘋起來就是不要命的,她再度強調,“記住,不要搭上自己,拖住他們,別讓他們開啟陣法,我們馬上就會到。”

    ·

    通往長夷峰的道路果然都是駐守的魔族,他們已然佔領了整座長夷峰,原本山明水秀草木怡人瞬時被滔天的魔氣與煞氣吞沒。

    隱藏在草木之後的秦文耀認出他們的服飾,悄聲道,“這是北境的魔族。”

    “看來我們對上的是徐北幽。”這正合裴嬌的意,她一直想找徐北幽報仇,只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秦文耀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物,是一張用符紙包裹的東西,“這是在我們出發之前,有人放在我們房門口的。”

    裴嬌眨眼道,“這是什麼?”

    秦文耀賊兮兮地告訴她,“那人附上了一張紙條,說這是徐北幽的毛髮。”

    裴嬌大驚,“這……這他是如何弄到手的。”

    秦文耀聳聳肩,“應當是徐北幽身邊的人吧,看他不順眼,得知我們要對付他,所以就將這東西給了我。而且……這張紙條上頭還說,願意幫我們,還是因為為了還你人情。”

    裴嬌驚訝,“還我人情?”

    秦文耀頷首,“不管他是誰,有了這體發,便能以符咒向徐北幽的本體施加極強的禁錮咒文,不過徐北幽好歹是魔域君主,實力深厚,我不確定這枚咒文能控制他多久。”

    裴嬌卻更為樂觀,“無妨,能爭取多一點時間便行。”

    他們的氣息尚未隱藏多久,便被駐守在此的魔族發現。

    蘭璃和甩出鞭子將魔族的士卒扔到懸底,書涵玉與她並肩而戰,指揮著自己的靈獸朝著魔族襲去。

    位於山崖處的徐北幽居高臨下地看著闖入山谷的裴嬌眾人,他冷笑幾聲,“魔神已然降世,我魔域可是今非昔比,這些仙洲的人還欲要前來以卵擊石,這不是找死麼?”

    他身後有一身著粉衫的少年殷切地替他扇著扇子,奉承道,“就是,他們也不看看咱們魔君是誰,那可是四大魔君之首!魔神大人可是十分器重您,待到統一仙洲後,您定然是魔神大人麾下最為風光的大將,那個季青嶺,怎麼能比得上您?”

    此人正是卓念慈。

    當得知魔神降世之時,他便匆匆自南鏡逃了出來,帶著合歡宗的全部家當投奔了徐北幽。

    徐北幽雖然神情冰冷,但是還是對他的奉承格外受用。

    他肯收留卓念慈,無非是看在這魅魔實力低下,說話也算中聽,很多事情一點就通,就算背主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掐死便行了。不過,諒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他立下了血誓,若是叛主,等待他的便只有絞殺。

    再者,還有那個季青嶺,他為了復活魔神確實做出了不少貢獻,為了同他抗衡,他北境也開始吞併其他勢力,正是用人之際,便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徐北幽自身後取出魔弓,注視著提著驚龍劍的裴嬌,“哼,上一任驚龍劍劍主死在本君手裡,這一任我也會讓她有來無回。”

    話音落下,他便挽弓搭箭,眼底殺意盡顯,拇指上的玄鐵扳指於烈日的反襯下,奪目逼人。

    提著劍的裴嬌忽覺一股濃烈的惡意自上空逼近,驚龍劍劍身迅速掉轉方向,她揮去一劍,直接斬斷了那枚散發著強烈魔息的箭矢。

    隨後,她驀地抬眼,望見了立在山崖的徐北幽。

    她唇角微微一抬。

    找到你了。

    裴嬌提著驚龍劍,迎著山谷的箭羽直奔徐北幽而去。

    徐北幽見裴嬌不躲不避,反而直衝自己而來,他神情突變,惱怒道,“找死。”

    落下的箭矢攜著魔焰,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朝著裴嬌的方向落下。秦文耀拈著符紙,口中迅速念著咒文。

    雖然大多數的魔箭都被裴嬌揮劍折斷,但是面對那少數的魔箭,他都不敢有一絲懈怠。

    裴嬌的靈力並不支撐她如此過度使用驚龍劍,她望著眼前快成殘影的箭矢,可想而知但凡落在她身上必然會把她捅成簍子。

    她忽的想起顧景堯的話,迅速抽出背上揹著的紅傘。

    隨著緋紅的傘面鋪開,上頭點綴的雪白梅花紛揚而落,而那些堅不可摧的利劍,在觸及傘面之時盡數被折斷。

    徐北幽面露震驚,“怎麼可能……?”

    這世間尚未有能抵擋他箭羽的法器,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眸色一沉,隨後指尖凝聚心血,匯入下一箭之中。

    這枚箭矢凝聚了他的心頭血,當初便是以這枚箭擊敗了藏玉那個老東西。

    所以就算是這把傘,也護不住她。

    裴嬌握著傘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附著在其之上的前任傘主的記憶。

    万俟永澤並未死在那場仙魔之戰中,他受了重傷,雖然未死,不過也早已油盡燈枯。

    他仍想著去見顧如笙,越過千山萬水,最後卻倒在了長夷峰——

    曾經叱吒風雲的魔主,已經連路都走不動了。

    他的脊椎骨被砍斷,皮肉都連不上骨頭。

    他其實早該死了,但是一直支撐著他的執念,也只是想祈求她的原諒,想見見他們未曾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