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60章 明棠清荷(三)




    提籃聖女試圖說話,但聲音完全淹沒在鼎沸人聲中,其中有急性子者開口:“新娘如何想的,倒是說一句話啊。”



    “是啊,點頭搖頭是怎麼回事,什麼情況,說說清楚,我們大家給你做主!”



    然而新娘立在那裡,寂寂無聲。



    這般情況,仍不開口,那隻能是一種原因:她說不了話。



    媒人見勢不好,忍不住從人群中走出,一手攬新娘,一手攬趙夫人,推進了內室,不顧趙夫人眼色,掀開蓋頭一看,大吃一驚。趙清荷垂著眸,嘴被布條層層纏住,寬袖之下,胳膊被綁了兩根木樁。不能說話,不能屈肘。



    對沈溯微來說,去不去郭家,他都有辦法觀察行走。但趙清荷只是走了,並非死了,她若以後還鄉,莫名添了樁婚事,於她名節不便。所以原本在他打算中,這親也是結不成的。



    徐千嶼先一步發難,他便順勢為之了。



    媒人道:“這這,婚姻大事,講求個你情我願,夫人,這算怎麼回事。”



    趙夫人忙央求:“她樂意的,她就是鬧脾氣!你聽我說,其中有些誤會。”



    “那你把她勸好了,叫她親自說。”



    媒人拉扯不住,掀簾走出去,強笑道:“諸位,阿義,真是抱歉。新娘不太舒服,這婚禮啊,我看還是推後幾日吧。”



    眾人紛紛議論中,郭義的笑僵在臉上,似後知後覺地明白,新娘今日是帶不回去了,十分失落,便一揮手:“走,把彩禮抬走。”又伸著脖子衝內室道:“清荷,你休息休息,我幾日後再來啊。”



    趙夫人忙追出來,抓住郭義:“再考慮考慮啊,別走啊。”



    賓客唏噓不已,紛紛散去。隨著小廝將那些堆積如山的箱子搬走,徐千嶼看到提示光印慢慢散去了,又見陸呦不去追散去的賓客,而是站在原地,面露不甘。



    鎮魂鎖看來不在賓客身上,而在郭義的彩禮中。



    “趙明棠!叫你不要鬧事,不要鬧事。”身後的趙福坤陡然發難,徐千嶼一扭頭,看到一張盛怒的臉,趙福坤揚起手欲扇,“你,我真是,我打死你!”



    徐千嶼看了他一眼,忽然衝門外喊道:“郭大哥!”



    被趙夫人拉扯住的郭義,和一小部分賓客被她喊回了廳堂:“還有什麼事啊?”



    徐千嶼盯著他半晌,冷不丁道:“姐姐若不嫁你,我嫁給你如何?”



    “……”眾人被這轉折驚得失語。



    徐千嶼瞄了一眼趙夫人和趙福坤的神色,聽得此等荒謬言論,他二人對視一眼,只是吃驚,卻無震怒,甚至神色中還有些絕處逢生的意味,竟沒有出言阻攔。



    “你剛才不是說喜歡我嗎。姐姐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啊。”徐千嶼道,“你要願意,我可以現在就坐轎跟你走。”



    系統:!!不是,你真的打算嫁給他?



    徐千嶼:看他蠱蟲附身,很聽話的樣子,我哄他把彩禮給我,應該也不難。等我拿了鎮魂鎖,便斬了他體內妖邪,還他一個自由身。那我豈不是立刻榜首了。



    這什麼水月花境,也太便宜她了。



    陸呦自帶系統,能看出趙明棠也是蓬萊弟子,但不知是誰,聽得她劍走偏鋒,又看郭義盯著趙明棠,喉嚨飢渴地動了動,眼看就要心念不定,出口喝道:“郭公子,婚約在身,你怎能見異思遷,負了你的未婚妻呢?”



    幸而她身份是聖女,只要口吐公義之言,便有清定人心的功效。



    郭義瞬間被她影響,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幾乎是同時,徐千嶼背後傳來一少年聲音:“趙明棠。”



    隨即涼氣貼近,一個黑衣少年扣住她手腕,將她一拉:“別亂說了,跟我走。”



    “你誰啊?”徐千嶼轉頭看他,這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穿著寒酸,面容生得蒼白清秀,一雙眼仁黑得有些發青,看著她時,微微抿唇,含著隱忍的怒意。



    徐千嶼來此處兩日,已經完全進入了趙家霸主的角色,此時趙家父母都沒開口,這少年先來拉拉扯扯不放,手勁大得驚人,掙脫不開,徐千嶼心裡一怒,一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少年皮開肉綻,直直跌了出去,被圍上來的家丁們驚呼著接住。



    徐千嶼看了一眼鞭子,驚了。



    如若不是她剛才見了血,都要懷疑這人是碰瓷的程度。她今日所持鞭,不是趙明棠打人的那條帶倒鉤的馬鞭,而是打神鞭。法器是不傷凡人的,何況她控制了力道,頂多將他掃出去,不會將他打傷。



    她聽到家丁問他“薛公子怎麼樣”,原來這是趙明棠那可憐的養弟薛泠。此時他坐在地上,面色分外慘白,一雙眼睛還是執拗地看著她,倒是傲骨不屈。



    法器只傷修士和魔。難不成薛泠也是她同門?



    小小一個趙家,放了三個弟子,不會太分佈不均了嗎。



    提籃聖女開口了,其實她早想開口,只是她每次說話太過麻煩。那童女要把蓮花舉起來,童男要撒一把花瓣,現下兩個孩子有些累,動作慢了,所以等她說出話,變成薛泠的謝妄真已經白白捱了一鞭:“趙明棠,你三心二意,不守婦道……”



    “誤傷他了是我不對。”徐千嶼打斷她道,“關婦道什麼事?”



    提籃聖女:“地上坐的那個,不是你未婚夫婿?你怎能當著他的面說要嫁給別人,又對他非打即罵?趙夫人,二小姐應當面壁反思幾日,不然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