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之 作品

第 66 章 孟意秋X溫鬱白




    “哥哥,我叫孟意秋,你呢?”



    他沒答,沉默得孟意秋都以為他是個啞巴。



    “你受傷了,我送你回家。”



    “前面有個藥店,我去給你買藥吧。”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



    她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地說了許多,只換來少年冷漠的一眼:“別跟著我。”聲音冰冷:“他說得對,我不是什麼好人。”



    少年頭也不回的離去,走路時腳有些跛,可見傷得不輕。



    孟意秋看著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裡,她緊握著傘柄,眉頭微蹙,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彆扭的人。”



    後來,她在隔壁八卦的王大嬸那兒知道了這個少年的名字。



    溫鬱白。



    王嬸兒說:“他父親是做小本生意的,三年前出車禍去世,肇事司機到現在都沒找到。”



    “對方好像還是酒駕嘞。”



    “遇上這種事,真夠倒黴的。”



    “那孩子的母親長得漂亮,他父親去世還沒滿一個月,母親就跟人跑了。”



    “老溫住院期間花了很多醫藥費,向左鄰右舍借了不少錢。”



    “那女人一跑,家裡欠的賬,全部落在了年僅十四歲的溫鬱白身上。那時他還在讀初中,只能被迫輟學,到處打零工掙錢。”



    “既要填飽肚子,還要還賬,日子過得可苦了。”



    “三年過去了,他倒也爭氣,已經還了不少。”



    孟意秋幫王嬸兒剝著玉米粒,不解地問:“他為什麼不去城裡打工掙錢啊?”



    在這鎮上過得也太苦了,還總被人欺負。



    王嬸兒:“傻孩子,他家裡欠了錢,那些債主是不會讓他離開咱們五溪鎮的。”



    “他家現在就他一個人,人要是跑了,要想追債,到哪兒去追呢?”



    那天,孟意秋才發現,原來這世上有人比她還要可憐好幾倍。



    她只是沒有爸爸,而他,連個能遮風避雨的家都沒有。



    或許是善意驅使,又或是出於單純的憐憫,孟意秋經常去找溫鬱白。



    他住在老舊的巷子裡,和她家隔了條街,每天放學後她都特意繞遠路去找他。



    十四歲的小姑娘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紀,單純善良。她經常給他帶些吃的,還有些用得上的小玩意兒。



    打火機、蚊香、創可貼……



    可也經常見不到人。



    他要打零工掙錢,要生活。



    溫鬱白不愛說話,有時被她纏得煩了,會冷聲趕她走,甚至會說些很難聽的話嚇她。



    可孟意秋知道他表面上的兇,都是裝出來的。



    他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這天下午,孟意秋穿了條白色碎花裙,頭上綁了兩個麻花辮,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找溫鬱白。



    他最近在修車鋪打工,天快黑了才回來。



    街道燈昏暗,孟意秋站在巷口,手裡提了個保溫飯盒,看見他回來,她抿嘴一笑,小跑著過來,雙眸亮晶晶的地望著他:“哥哥,這是我媽媽中午包的餃子,還是熱乎的,你趁熱吃。”



    少年身上的T恤洗得發白,身形清瘦頎長。



    燈光下,清雋眉眼比以往柔和了許多,他對上小姑娘那雙燦燦的眼睛,聲音有點啞:“等了很久?”



    小姑娘白皙的脖子和手臂上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包。



    很顯眼。



    孟意秋搖了搖頭,故作自然的說:“也沒有很久啦,反正我閒著也沒事嘛。”



    溫鬱白盯著她看了會兒,猝然又別開臉,沉聲說:“傻。”



    真傻。



    旁人見了他躲都來不及,偏偏她這傻子總往他跟前湊。



    孟意秋跟著溫鬱白回了家。



    他住的房子很舊了,只有一個小房間和廁所。老房子都不太隔音,樓上住著對中年夫妻,晚上經常吵架。



    今天和往常一樣,那對夫妻又叭叭叭的吵了起來。



    孟意秋坐在凳子上看溫鬱白吃飯,他長得好看,手指白皙修長,就這麼默不作聲地吃飯,也是賞心悅目的。



    樓上的爭吵聲和孩子的哭聲,打破了這歲月靜好的氛圍。



    孟意秋癟癟嘴,喊他:“哥哥,他們這樣吵,真的不會影響到你嗎?”



    她知道溫鬱白每天早上五點就要起床去幫人搬貨,而這對夫妻一吵就是一晚上,特煩人。



    溫鬱白垂著眼睫,眼底陰鬱無光:“習慣了。”



    孟意秋從隨身小包裡拿出兩個用棉花做好的耳塞,放在桌上:“早知道你會這樣說。”



    “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耳塞,試過了,效果很不錯呢。”



    溫鬱白側眸看她,那雙漆黑眼眸裡似暈了墨,他輕扯薄唇,聲音不免柔和許多:“你留著吧,我用不上。”



    孟意秋性子倔,他不收,她便杵在他旁邊不動,噘著嘴,委屈巴拉的說:“你別每次都拒絕好嗎?”



    “哥哥,我會傷心的。”



    小姑娘澄澈的杏眼裡浮現出朦朧水霧,聲音悶悶的,聽著像是要哭了。



    溫鬱白脊背一僵,異樣而陌生的情愫從心底劃過,雖眨眼間無影無蹤,但很快就在心裡紮了根。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那張瓷白小臉上,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謝謝。”



    見他收下,孟意秋立馬就笑了,她笑的時候明眸燦燦,唇紅齒白,彷彿能讓一切美好的事物黯然失色。



    溫鬱白不由得看愣了一瞬。



    他匆忙拾起桌上的碗筷,去水池邊清洗。



    孟意秋像個小跟屁蟲似的跟在他身後。



    他個子高,洗東西的時候得彎著腰,往往這時候,孟意秋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了。



    盯著少年清雋帥氣的側臉,她很自然地打開了話匣子:“哥哥,我今天和林大成吵了一架。”



    “他被我氣得頭都要炸了,見他想動手打我,我就坐在地上哭,說他欺負人。”



    “然後大成就被他爸揍了一頓哈哈哈哈……”



    聽著小姑娘愉悅的笑聲,溫鬱白將洗好的保溫飯盒蓋上,擦乾面上的水,語氣平靜地問:“為什麼要吵架?”



    孟意秋:“誰讓他之前欺負你來著?”



    “我就是故意找茬,再裝可憐,然後讓他捱打!”



    “我聰明吧?”



    她仰著腦袋,像是在等著他的誇讚,卻不想,下一秒就被他捏了臉。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上沾了水,涼涼的,捏得她有點疼。



    孟意秋不滿地嚶嚀出聲:“你怎麼捏我呀?”



    他將手裡的保溫飯盒遞還給她,語氣認真嚴肅:“回去吧,以後別再幹傻事。”



    “孟意秋,我不需要你幫我出頭。”



    看著少年頎長的背影,孟意秋吸了吸鼻子,賭氣似的喊他:“溫鬱白。”



    “我沒有幹傻事,我只是……”



    “我只是想對你好。”



    那一刻,溫鬱白很清楚地聽見,心房某個角落在逐漸塌陷,潰不成軍。



    三年了。自從父親去世後,就再沒人真正關心過他。



    林大成說得沒錯,他就像只流浪狗,活得可憐,什麼都沒有。



    而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她出現了。



    明明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團糟,每天卻開心得像個小傻子,還口口聲聲的說想對他好。



    可就是這樣的傻氣,才是最單純可貴的。



    此時此刻,溫鬱白才發現,原來他生命中的那道光並未離開,只是換了種方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