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

    幾個當了婆婆的嬪妃也是。

    雲佩在鏡子裡看到了她的臉,笑著說:“分明是心疼她們倆要走那麼大老遠的路過來,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成麻煩了?”

    雲秀吐了吐舌頭:“之前我好聲好氣地和冬雨說我每天早上起來就想吃一點兒肉,她攔了我好幾回,唉,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可我就是想吃嘛。”

    雲佩:“前段時間叫你多吃一點素的,你也沒答應,是我叫冬雨攔著你的。”

    雲秀立馬閉嘴了:“姐姐說得對!”

    雲佩忍不住笑起來。

    如今宮裡頭的日子比從前好過多了,或許是因為站得高了,也沒有太多危險了,她現在每天早上起來和雲秀鬥嘴都能開開心心的。

    可惜也沒多久了。

    雲秀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就在八月裡,皇上賜的婚,特許她能夠從宮裡出嫁,六禮順順利利走了大半,嫁妝和聘禮也都準備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遲來的恐慌,臨近要出嫁的時候了,雲秀突然開始緊張起來了。

    她開始睡不著覺了,一到了夜裡就睜大著眼睛看著床帳,第二天起來又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雲佩看著急壞了,拉著她問怎麼了。

    雲秀也懵:“我不知道啊?我明明很想睡覺,但是就是睡不著,腦袋裡頭一直在想成親這件事情。”明明答應下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完全能夠接受,但是日子越靠近的時候,她心裡的害怕就會反反覆覆地湧上來。

    她盯著床發呆的時候,腦袋裡頭一直在想著,她真的已經完全做好準備了嗎?在這個大清擁有牽絆,讓自己擁有子孫後代,讓他們長長久久地在這裡生活下去?

    她將來還能回到現代嗎?如果能夠回去,姐姐怎麼辦?阿瑪和額娘怎麼辦?慶復又怎麼辦?

    她實在沒有辦法想出來。腦袋裡頭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沒有必要去思索的,可是在另一個小角落裡,有人會悄悄地問她:你真的已經完全做好準備了嗎?

    雲秀掐頭去尾,把自己心裡的想法摳掉了不該說的那一部分,和雲佩說了。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心裡頭有一點害怕,怕姐姐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會覺得自己和別人格格不入。

    雲佩靜靜地看著她,覺得她現在的狀態和很多年以前很像,讓她覺得眼熟。

    很小很小的時候,雲秀就是這樣的,用那種惶惑的表情看著她和額娘,明明才三四歲,卻已經有了好像很成熟的思想,拒絕別人的靠近,把自己封閉起來,對遇見的所有事情都會感到疑惑,也只是疑惑,她像是把自己裝起來了,偷偷地看著外面的世界,明明臉上是害怕的表情,她自己卻意識不到。

    她察覺不到自己心裡在害怕,或許說,她知道自己害怕的原因,但是她沒有辦法緩解,沒有辦法解決。

    雲佩抱住了她,輕輕安慰她:“別害怕,姐姐、阿瑪和額娘一直在,慶復也會陪著你,等出了宮,你和阿瑪額娘離得就近了,每天都能見到面,要是想姐姐了,就拿著腰牌進宮來。”

    雲秀皺著眉頭:“哪能說進就進呀?”那個康熙給她的那個腰牌,是出宮經常能用的,出宮容易進宮難,太麻煩了。

    雲佩說:“到時候你就往宮裡頭遞牌子,我接你進來。”

    不過這樣也麻煩就是了。

    她又想了想,說:“如今宮裡頭是有一個內廷女官的職位的,是協助皇后和當值的內眷幫忙管理宮女等事物。”一般這種職位都是由親近的人擔任,皇上那邊也有一個代詔女官的職位,和梁九功相對,本來應該是由最親近的大臣的妻子擔任,但是皇上信不過任何人,所以一直在擱置狀態。

    往年皇上那邊這個位置是蘇麻喇姑管著的。

    嬪妃們這邊就是管著後宮公務的小佟妃那裡可以設立一個,但是正兒八經來說,雲佩這裡也能設置一個——她以前也是管過宮務的,四妃身邊都能設立,但是一來,宮妃們那邊兒都沒有特別親近的人,總不能叫自個兒額娘進宮來管著這些事情吧?二來皇上那邊沒叫人管著,她們也不好畫蛇添足了。

    如果真的想,是可以設置的。

    可雲秀說:“還是算了,寧可麻煩些,我天天給姐姐遞牌子,你可得叫司香在宮門口接我。”別人都沒設的女官,姐姐要是設了,知道的說是她們姐妹兩個想多多親近,不知道的會覺得姐姐猖狂。

    所以她還是麻煩一點好,或者隔上三五天再進宮一趟。

    雲佩眨眼看了看雲秀。其實雲秀自個兒從來沒有發現過,每一次她情緒不對的時候,雲佩都會悄悄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用一炷香的功夫,雲秀自己就把前面的那一點兒情緒給忘記了。

    只要不去過度關注那一點情緒,再給她找另一件事情做,雲秀就會自己開開心心的,然後再回頭看這一件事情的時候,她就能夠恢復平常心了。

    這是獨屬於她的“心大”,是她在宮裡能夠生存下來的關鍵。

    雲佩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其實我覺得你也應該去找慶復聊一聊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對不對?哪怕之前你已經答應下來了,事情沒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依然也是可以和他分享你的心情的,你的猶豫、害怕,還有不安。”

    即使是雲佩自己,有時候做下了決定,臨到事情要來的時候,她也是會害怕的,這是人之常情。

    雲秀點了點頭。

    她去找了慶復,結果發現慶複比自己還要緊張。

    之前兩個人決定成親的時候慶復就在外面購置了一套兩個人住的三進院子,京城腳跟底下,他把原來當值時候買的小院子給賣掉了,換了一個更大的,裡頭所有的擺設都問過了雲秀的意見。

    雲秀也進來看過擺設,是很正常的,和他給她看的圖一模一樣。

    結果今天才一進門,就發現擺設不一樣了。不是那種特別大的改動,就是左邊的東西挪到右邊了,或者院子裡的東西調換了位置,沒有影響佈局,就只是不一樣了而已。

    她找到慶復,發現慶復正蹲在院子裡抬頭看一顆種著的葡萄藤,那棵葡萄藤還沒有長特別高,只能勉強纏在架子上,慶復正拿著一把小鏟子,旁邊還有挖土的工具。

    雲秀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做什麼呢?”

    慶復回頭,一臉驚喜:“你怎麼出來了?我在看葡萄藤,它長得有點慢了,在思考要不要給它鬆一下土,或者換到更肥沃一點的土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