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之前宮裡都說佟皇貴妃這個孩子活不長,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她還沒有出月子,這個孩子就沒了。

    夭折的孩子不入皇陵, 甚至連棺槨可能都不能有,這換成誰都受不了。

    而佟皇貴妃還在坐月子, 月子裡頭哭了容易傷身, 宮人們一直勸她, 可怎麼勸都沒有用。

    雲秀這兩天圓潤了一點,正和姐姐說自己要減肥,所以拿了毽子在院子裡踢。長時間沒運動, 這麼一點運動量正好。

    她在院子裡頭踢毽子,胤禛就領著胤祚蹲在旁邊給她數踢了多少下,從一數到十,再從頭開始再數一遍。

    踢到一半,雲秀就問他:“你數到幾了?”

    胤禛得意洋洋:“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數忘記?我才不會呢!我自己數一二三四五,數到十就停了, 數一次就讓弟弟記一次,讓他數一個十,兩個十。”才在永和宮呆了不過一個月,他說話就已經頗為順暢了。

    雲秀笑眯眯地點頭:“所以現在是幾個十了?”

    胤禛就叫胤祚:“幾個啦?”

    胤祚皺著眉頭,又掰了掰手指頭:“三個十。”

    雲秀哈哈大笑。她從走上起來就在踢, 每踢兩百,也有一百七十多個, 按照他們這個算法, 怎麼也不可能才三十多個。

    胤禛呆了一下, 還沒有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

    根本不會數數、從一數到五再數到三再到七的胤祚一臉無辜地蹲在旁邊。

    雲佩也忍不住在旁邊笑, 她鮮少笑得這樣開心過, 哪怕現在犯蠢的是自己的兒子們,她也一點沒有糾正他們的意思,反倒自己笑得腰疼。

    倒嚇得如意她們心驚膽戰的,生怕她肚子疼。

    還沒笑兩聲司香從外頭進來,悄悄說佟皇貴妃生下來的公主沒了。

    雲佩的笑慢慢落下來。

    她從頭到尾沒見過那個生下來就體弱、不能見風的小姑娘,這會兒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晚上叫御膳房準備清淡一點的吃食吧。”

    佟皇貴妃這個孩子沒得無聲無息,沒過多久,就被人給遺忘了。

    宮裡頭沒了的孩子太多,到最後就只剩下承乾宮的人還記著了。她們不敢在佟貴妃跟前說笑,生怕自己惹了她不高興被髮落。

    胤禛回過一次承乾宮,再回來的時候心有餘悸,拉著雲秀說自己害怕:“奶孃走路都貼著牆走,還不許說話。”

    雲秀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那是因為皇貴妃娘娘的孩子沒了,才一個月大呢。”

    胤禛問:“沒了是什麼意思?”

    雲秀說是再也見不著的意思。

    他臉上就露出同情惋惜的表情:“那好慘哦,我要是再也也見不到姨姨,一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猝不及防被告白了一下,雲秀整個人都像被吹了一個大泡泡飄到了天上一樣:“乖。”

    雲佩說:“你們兩個現在就跟長一起似的,誰也離不開誰。”

    雲秀說沒有:“他和胤祚才算連在一塊兒呢,這麼熱的天,我昨兒晚上起夜的時候還看見他們兩個抱在一塊兒睡,胤禛的胳膊壓在胤祚臉上,胤祚的腿翹胤禛肚子上,這樣熱的天,他們也不嫌熱。”

    “今年的天氣是要比從前熱一些。”雲佩說,“太皇太后年紀愈發大了,也更加畏熱畏寒,今年只怕要去外頭避暑。”如今避暑還沒個專門的地方,都是看皇上心情。

    雲秀問:“那咱們去嗎?”姐姐如今懷孕三個月,胎像倒是穩定了,可要是長時間在車架上顛簸,難免會受到影響。

    雲佩就笑她:“自個兒折騰出來的東西都忘記了?”自從前面雲秀弄出來水泥,皇上常去的那些地方就都鋪上了水泥路,如今出行再也沒有從前那麼顛簸了。

    不過會不會帶他們也不一定。

    六月初十的時候,康熙果然傳了旨意,要和太皇太后一塊兒去古北口避暑,且後天就走。

    乾清宮來的小太監傳了消息:“皇上說宮裡頭太熱,怕主子在宮裡頭悶得慌,叫主子一塊兒跟著去呢。”

    跟著的嬪妃裡頭高位只有德妃和鈕祜祿貴妃,惠妃留在宮裡管著宮務,宜妃快要生產了,她宮裡的郭絡羅氏也要生產,就沒帶上,佟皇貴妃又病了,康熙怕惠妃支應不過來宮務,把榮妃留下了。

    兩個高位嬪妃都是懷著孩子的,也都是三個月,所以後妃們的車架就決定放慢一些走。

    消息才下來,永和宮就來了許多想要走人情的人。她們和鈕祜祿貴妃不熟,想著找關係肯定要先來永和宮這裡。

    畢竟出去帶著誰、怎麼安排,多半都是德妃和鈕祜祿貴妃安排的,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誰,可能就被丟在宮裡頭不帶出去了——六月的北京城太熱了,來找雲佩的又大多都是庶妃,宮裡頭供冰供不到她們頭上,多數時候,那些不受寵的庶妃就只能靠自個兒熬過去,不然就得往內務府使銀子。

    能往外頭去避暑,總比呆在宮裡頭的好,一來外頭地方大,二來到了外頭,她們看起來比在宮裡頭的地位要高得多,待遇也會好得多,至少是不缺冰塊兒用的。

    所以許多的人都來找了雲佩,連同住在永和宮的章佳氏和布貴人都來了。

    雲秀那裡更加不意外,整個宮裡頭的人都知道她們姐妹兩個的關係好,自然不會忘記了她。

    雲秀哭笑不得:“怎麼還有給我送禮的?”其實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可這白拿東西,要是不幫她們做事情,她總覺得心裡頭發虛。

    雲佩說:“你看著喜歡的收下就是了,不過是多帶一個人罷了。”更何況本來到了夏天她們就要出去避暑,皇上很少會把后妃留在宮裡頭。

    一邊說,她一邊和章佳氏、布貴人搭話:“你們倆也是,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嗎?何必這麼客氣。”

    布貴人說:“這不是心裡都發虛嗎。”她們起初和雲佩住在一塊兒,是覺得她為人不錯,後來倒也處出來幾分真心實意,尤其是冬韻,雲佩對冬韻一直很是不錯,布貴人就有點不大好意思了。

    畢竟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想著雲佩懷孕了以後,永和宮裡頭就空下來了,她可以頂上去。

    拿利益換真心,時間長了,她自個兒都覺得瞧不上自己,就很少再往雲佩跟前湊,尤其是康熙過來的時候,她更是躲在偏殿裡從不在康熙跟前現眼。

    雲佩說沒事兒:“發什麼虛?宮裡頭寂寞無聊,咱們多相處沒什麼不好的,有事你們儘管過來找我。”

    “誒!”

    雲秀在旁邊翻著那些人送來的禮物,不經意地就看見了一份叫她意外的:“賀珠怎麼還送了東西過來?”

    她叫了司香過來問。

    司香說:“公主說這是賀您成了縣主的禮,只是主子懷孕了,她害怕打擾了,到了今兒才剛送過來。”

    雲秀說難怪:“我就說,皇上出去肯定要帶著幾個公主阿哥的,肯定不會落下她。”

    她幫著雲佩一塊兒定下來都有誰跟著去,儘量把每個人都安排上了,誰也不得罪。她心裡頭還記著戴佳氏呢,那些個庶妃知道自己這輩子沒什麼指望,都盡全力把身邊兒的人給踩下去,誰知道如今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叫她們心裡頭不爽快,回頭會不會使絆子。

    到了六月十二,還是出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個是僖嬪,她被皇上禁足了,後來一直也沒有說什麼時候把她放出來,她捱了罰,也老老實實在自己宮裡頭待著。

    這回出去避暑,她還以為自己也會被帶著,根本沒叫人過來打聽消息,自顧自地收拾了東西準備跟著一塊兒走,但是雲佩沒把她排進去——明面上她還在被禁足呢,怎麼可能帶著她?

    僖嬪一大早才知道自己被落下了,怒氣衝衝地來了永和宮。

    她頗為莽撞,不想自己的問題,卻來指責雲佩不給她臉面。

    “如今你得意了,居然也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她實在沒敢說你以前不過是個伺候人的玩意兒,怕德妃把她給撅出去。

    那會兒他們出去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上車走人了,僖嬪忽然出來,嚇了她們一跳。

    雲秀忍不住說:“僖嬪娘娘不是還在被禁足嗎?皇上可還沒給您解呢。”

    僖嬪嘴硬:“皇上又沒說禁足到什麼時候!這都多久的時候了,難不成我要被永遠禁足不成?”

    雲秀看了一眼姜潮,他立馬懂了雲秀的意思,站出來說:“僖嬪娘娘息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皇上沒說給您解了禁足,主子們也不敢做主啊,要不您派人去問問皇上,什麼時候給您解?”等僖嬪問完回來,他們的車架早就走了。

    僖嬪當然也知道,只是她咽不下這口氣,偏偏自己又理虧:“我要是能見著皇上,還來問你?”

    雲秀偏過頭憋笑。

    她如今掌握了一個技能——那就是和人鬥嘴的時候別自個兒開口,不然容易落人口實,還是叫底下伺候的人來最好,而在伺候她的這些人裡,姜潮是最能看懂她的意思的人。

    姜潮微微朝僖嬪作揖:“那也沒辦法了,主子的名單早就遞到皇上跟前了,皇上當天就批覆下來了,沒說有什麼不對呀?”人家自個兒都不想看見你,這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不是?

    姜潮唱完紅臉,雲秀就唱白臉:“僖嬪娘娘,這會兒日頭大,我們車架也沒安排好,您在這兒站著,當心著了暑,這樣,您叫您貼身伺候的人——”她看了一眼跟著僖嬪的人,覺得有點眼熟,“您叫長喜去問一問梁九功,是不是給您解了禁足?要是解了,您再慢慢地跟上來也來得及,內務府都還在呢,就算這會兒把您加上了,也沒車架給您使。”

    姜潮弓腰:“是呢,現在只有給內務府那些拜唐阿用的車架,您總不能跟他們擠一塊吧?”

    僖嬪臉色變了變,最終只能嚥氣走人,催著長喜去問梁九功。

    但實際上,梁九功早就跟著皇上去康熙往慈寧宮裡去了,她哪裡能找得到呢。

    雲秀坐在姐姐身邊:“哼,別以為過了兩年,我就不記得當初的仇了!”

    雲佩就笑。

    沒一會兒,胤禛領著胤祚和胤禩上了車——佟皇貴妃病了,不能出去,雲佩請示過了康熙以後,做主把胤禩也給帶上了,左右都有奶孃伺候著,也不算是太麻煩的事情,既然能帶,乾脆就帶上了。

    好在內務府準備的車架夠大,就算塞下三個小阿哥也完全不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