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左右她要的東西並不精貴,份量也不多,康熙就叫人準備了材料過來給她放在院子裡了。

    先前種痘成功的那一批犯人如今就在幫著加工那些東西。

    因為雲秀不太清楚水泥的原材料比例是多少,只依稀記得是七比幾,這個配料比例還得經過不同的嘗試。

    水泥的原材料裡頭有石灰石、粘土、煤,都是要打磨成細粉才能混合的東西,這會兒又沒有合適的工具,只能先用類似舂米的東西先把大的塊狀砸成小塊兒的,再進行反覆細磨、烘乾。

    整個後院灰不溜秋,飛塵滿天。

    雲秀實在看不下去,叫人做了現代樣式的隔離服,褲腳和腕口扎得緊緊的,沒有消毒面具,只能做厚口罩給他們繃上。

    這群人雖然名義上頭是叛軍,其實大多也都是被土司給裹挾著被迫叛亂的。

    看康熙的意思,這些人估計以後可能會從死刑改為流放,雖然差距不大,好歹能夠撿回來一條命。她也沒必要虐待人家。

    因為比例不太明瞭,正合了她對這事兒一竅不通的人設,所以他們是一點一點試出來的比例。

    她還找了個管事的人,就是那個大鬍子,他對這群人比較熟悉,也好操作管理。

    為了防止他們走太多的歪路,她還略微提醒了一點:“這裡頭別的東西都不好和水混在一起,只有石灰石還算粘土可以,這兩個肯定有一個要多放一點,就從五成開始,挨個試。”

    生料都按照不同的比例拌好以後就得上土窯裡頭煅燒加熱。

    這個雲秀就沒法插手了,她對燒窯一竅不通,只能提醒他們溫度得依次加高——初高中學習的化學方程式還勉強記得一點,小說裡看到的水泥製造過程也依稀記得要分成三段,先分解,再融合煅燒,最後冷卻出窯。

    其實說起來簡單,操作起來很麻煩,因為對大部分的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記憶,沒有成功的例子,除了知道有這麼個東西存在以外,其餘的基本都是從頭開始。

    從原材料配比到溫度的掌控,全都是讓她頭大的東西,別人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弄出來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折騰出來有用的東西。比起天花這個早就有種人痘經驗的太醫看著,製造水泥才是雲秀自己真真正正完全參與進去的東西。

    整整兩個月,她都住在土窯邊上的屋子裡,天天拿著紙筆在那裡列公式、算比例、做實驗記錄,再根據燒出來的殘廢品進行一一排除,記載下可能成功的配方。

    寫一晚上,第二天趁所有人起來之前再把這些會引起別人懷疑的東西全部燒掉。

    短短兩個月她就瘦了二十多斤。

    原先那些囚犯很看不起她的,一個女人沒事兒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什麼?他們不知道牛痘和水泥有什麼作用,不知道它們能夠帶來什麼利益,只覺得雲秀在做無用功——兩個月了,燒了上千窯的“水泥”,沒有一個窯成功,幾千幾萬斤的煤炭往窯裡頭丟,也沒見有個效果。

    他們覺得是在浪費,這些煤炭拿出來給百姓用多好?今年冬天還能少凍死一點人呢!

    迎著他們埋怨的目光,雲秀默不吭聲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其實她的壓力也很大,究根到底,她上輩子也不過是個大學生,這輩子又是個嬌.小姐,唯一能夠支撐著她堅持下去的,也不過是這東西一定會成功。

    可有時候雲秀又忍不住想,萬一失敗了呢?萬一這麼多的東西都用完了,最後卻沒有什麼結果呢?

    不止這些囚犯在懷疑,雲秀自己也在懷疑,外頭的大臣們也在懷疑。

    五月初,康熙東巡盛京回來,雪花一樣的彈劾摺子就堆到了康熙的案頭。

    是的,翻過年了,他們終於找到了雲秀做實驗的院子在哪裡,雖然有侍衛攔著不許進,可總也有神通廣大的人知道她裡頭在做什麼。

    就算不知道,那麼多的煤炭、石頭、鐵礦每天都在往那個院子裡送,還有進無出的,也夠他們叨叨了。

    參雲秀浪費物資的尤其多,而且去年所說的牛痘實驗遲遲沒有出結果,他們早就覺得雲秀是在瞎搞了。

    還有頭比較鐵的,直接參康熙包庇縱容,話裡話外都在說康熙寵愛德妃所以才縱容雲秀,罵德妃紅顏禍水。

    康熙冷哼一聲,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這樣兒的摺子全都留中不發。可天底下的文官都那個臭脾氣,個個都覺得自己厲害,皇上不採納自己的意見就是昏庸,朝堂上摩擦愈發嚴重,火漸漸蔓延,每天上朝的時候都和沸水滾鍋一樣,一點都不消停。

    吵得康熙頭疼。

    他都想派人去問問雲秀結果到底出來了沒有。

    就這麼萬眾矚目、沸反盈天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太子把四阿哥推下了臺階。

    康熙黑著臉去了毓慶宮。

    當時跟著太子和胤禛的小太監已經全都抓起來了,梁九功親自審問。

    胤礽鼓著臉站在下面,胤禛身上有擦傷,正叫太醫給他擦藥。

    雲佩頭一個到了毓慶宮,佟皇貴妃在臨產期,康熙沒通知她,他覺著自己不通知佟皇貴妃應該也能知道消息,估摸著她會自己過來,結果雲佩都坐了一炷香的時候,承乾宮裡頭也沒動靜。

    若荷來稟報,說佟皇貴妃知道四阿哥捱打了,動了胎氣,下不來床了。

    康熙臉一沉,不說話了。

    他一不說話,胤礽就有一點害怕。

    旁邊的胤禛抽抽噎噎的讓太醫給自己擦藥。

    雲佩坐在位置上看著很心疼,恨不得衝過去把他抱在懷裡安慰,可是她不能。

    胤禛被佟皇貴妃抱養,他受了傷,該佟皇貴妃安慰,皇上肯讓她旁聽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她頭一次恨起自己的軟弱,恨自己的瞻前顧後。

    她眼裡含著淚,康熙看見了。他看向胤礽:“你為什麼推你弟弟?”

    他本是先問一句的,梁九功已經去審太監們了,等會就會有結果,可是他想問問太子為什麼。

    明明是很平靜的詢問,胤礽卻炸了:“他不是孤的弟弟!孤沒有弟弟!”

    他眼睛通紅:“皇阿瑪偏心!憑什麼只問孤!”

    雲佩目光一凝,她覺得康熙要生氣了。

    果然,康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上頭的茶杯咕嚕咕嚕地滾下桌子,碎了一地:“你推的胤禛,難不成還要朕問他為什麼被你推嗎?!”

    胤礽梗著脖子:“孤就推他!”

    他死活不肯說為什麼,胤禛又哭得傷心,根本沒法回答問題,氣氛就這麼僵持著。

    沒多久,梁九功回來了,說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之前太子都跟著康熙東巡,回來以後才知道張英在教小阿哥們,本來這樣沒什麼,他進門以後就看見胤禛坐在位置上讀書——胤祉今兒告假了。

    太子還記著之前胤禛玩遊戲的時候弄髒了他選的衣服,然後最近宮裡頭又隱隱有些流言蜚語,說胤禛的地位直逼太子,即將成為皇上最喜歡的阿哥,新仇舊恨加一起,他衝上去就和胤禛吵起來了。

    太子年紀大,已經懂事了,說教起來都不帶停的,胤禛呢?他在佟皇貴妃手底下長大,本就還沒啟蒙,奶孃最多教他怎麼給皇上和太后之類的人請安,其餘的東西都是他自己察言觀色學會的,根本吵不過太子。

    兩個人爭吵著,跟著的小太監們又不敢攔,胤禛發現自己吵不過,頭一個反應是去找額娘和姨姨幫自己撐腰,於是撒腿就往外頭跑,太子下意識地追,在門口臺階上把人攔住了。

    胤禛覺得自己討厭這個人,就要他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