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納喇氏說:“嶽色也真是個糊塗人!”她說起舊事來。

    原來嶽色從前也是個還算有幾分顏色的男人,頗有點白麵小生的意思,這樣的男人在滿人裡頭算是不多見的,自然也就招人的眼,嶽色年輕時候又風.流,稀裡糊塗地就和一個旗人姑娘春風一度了。

    關鍵他還不知道人家是誰,那姑娘好像就為了跟他睡一覺,睡完就跑了。

    納喇氏說:“你叔叔真是……也不問人家姓名,回來了他也不敢和阿瑪說,就一個人憋在心裡頭,前兩年有戶人家找上門來,把雲煙送過來了,說是那姑娘的孩子。”

    雲秀聽得簡直目瞪口呆,問:“那姑娘呢?”

    納喇氏說:“雲煙送過來的時候,那戶人家說那旗人姑娘常年在關外做生意,常常定居關外,也不大回京城,他們送完人也要跟過去的。”言下之意這姑娘就沒想跟嶽色再來往了,唯一有個閨女要送過來。

    去年的時候雲佩已經封了嬪位,家裡頭、外面的人都知道的。

    雲佩嘆了口氣:“這小姑娘也是可憐。”一個人養在下人堆裡。

    “可不是麼?”納喇氏說,“她額娘不上心,阿瑪也不上心,養成了這樣的性子。前些時候你叔叔說要到關外走一趟,把她託到了我們手裡。”

    雲秀想了想叔叔那個性子……這孩子多半難。

    她忍不住問:“她幾歲了?”

    納喇氏說:“已經十歲了,再過幾年都能進宮選秀了,嶽色出去的時候說三年內肯定回來,我瞧著可能性不大。”

    雲秀啊一聲:“那往後怎麼辦?”

    納喇氏揉著手裡的帕子,半晌說:“你阿瑪的意思,是想叫雲煙記在咱們的名下,到時候進宮選秀、看親都好說。”

    這事兒吧有利有弊,雲煙如果在嶽樂名下,她就是二房的長女,本來將來說親事可以找差不多的人家,可納喇氏說:“她孃的那個身份……到底不合適。”雖說這姑娘是個旗人,可她去經商了,清軍入關的時候就規定了旗人不得經商、不可從事勞動生產,都是靠著朝廷發的糧餉過日子。

    這也是如今八旗子弟多閒人的原因,他們哪怕想經商,那也是偷偷摸摸的不叫別人知道或是掛在別人的名下,這姑娘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對雲煙來說就是不合適的,若是真認在嶽樂的名下,將來身份難免就會被扒出來,尤其是說親的時候,誰敢給自家的孩子說身份來歷不明的親事?

    到底是親兄弟家裡的孩子,總不能看著她一生就這樣匆匆交代了。

    雲佩聽明白了:“可她這個年紀,就算是記在咱們家裡,回頭人家問起怎麼說?”

    納喇氏說:“這個我們一早兒就想好了,大不了你阿瑪擔了這個事兒,就說是庶女,她姨娘去的早,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養在外頭,最近才帶回來。雲煙平常也不出門,她娘雖然不靠譜,這點厲害還是知道的,平常她們家裡就僕人外出,鄰居只知道里頭住了人,卻不知道住了誰,回頭咱們悄悄把那邊的宅子買下來,就說是把雲煙養在那邊的。”

    他們都已經想好應對的法子了,雲秀雲佩也沒什麼意見。

    不過是多個庶出的妹妹罷了,往後她們也不一道兒處著,雲佩雲秀在宮裡,雲煙參加小選的時候雲佩都是德妃了,還能不走個後門刷下去?再給她挑個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也就是了。

    納喇氏卻有點不好意思:“哎,怎麼說都是這丫頭佔了你的福氣。”

    如今雲佩已經是德嬪了,皇上還年輕著呢,將來未必沒有妃位,就算是止步在嬪位,有個在宮裡頭當嬪妃的嫡親姐姐,姐姐還有子嗣,那她就是個啞巴,也樂意有人娶。

    雲佩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什麼福氣不福氣的?咱們家裡人口少,叔叔的女兒也和親妹妹沒什麼區別了。”

    雲秀也說不介意。

    納喇氏就鬆了口氣:“那回頭我們就把入祠堂上族譜的事兒給辦了。”

    說完了雲煙的事兒,納喇氏又問起雲佩的身體。

    雲秀知道姐姐不想告訴額娘她傷了身體,就岔開話題:“姐姐身體怎麼樣您拿眼看不就是了?額娘來了這麼久,一句也沒問我呢!再這樣,我可要吃醋了。”

    “你啊,打小兒就是個醋缸!”納喇氏順著她問,“你在宮裡頭怎麼樣?”

    雲秀說都好:“就是吃不著祖父做的焦溜丸子,想得很。”

    納喇氏偷偷抹了把淚:“進宮前你祖父也惦記著你呢,本來我還想著給你帶點吃的,誰知道宮裡頭不讓送東西。”

    雲秀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轉移話題,卻惹得額娘哭了,頓時去哄。

    過了好一會兒,三個人才又重新坐下,也能說些家常了。

    雲佩跟納喇氏透露了康熙的消息:“皇上五月裡要大封后宮,給宮裡頭的老人漲位分,前兒皇上跟我提了一嘴。”

    納喇氏先是眼睛一亮:“皇上要晉妃位?”

    雲佩點頭。

    納喇氏先是高興,然後又瞬間傷感起來了:“我的好閨女,你在宮裡頭升得這樣快,想必吃了不少苦。”

    這才是親額娘,頭一個想的是閨女吃了不少苦才做到了現在這樣。納喇氏嫁人前就是家裡的獨女,嫁給威武以後也沒通房侍妾礙著她的眼,家庭關係簡單,她其實是有一點兒天真的,雲秀也受了她的影響長成了現在的模樣。

    可她是天真又不是蠢,當然知道閨女在宮裡會受怎麼樣的苦楚。

    眼看著納喇氏的手帕又要往臉上擦,雲秀趕緊說:“好了額娘,好不容易見一回,可不興哭哭啼啼的!”

    納喇氏哽咽到一半,愣是憋回去了。

    雲佩跟著雲秀往下說:“封了妃,外頭那些不清不楚的人說不定要找上咱們家,額娘回去以後叫阿瑪守好門戶,不要輕易和別人來往。”

    這年頭家裡出一個人物,上來就攀親的人多了去了,都是八旗人家,真要論起來,還真就沾親帶故的,只是從前不見人影,這會兒過來攀親的能是什麼好人?

    “還有第二,這幾天多多看著博啟,別叫他被外頭的人給帶壞了。”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有一戶人家乍富,不知道什麼時候露了財,被那些遊手好閒的人給盯上了,他們引誘著那家的小公子賭博,敗光了家產,手也差點被人砍了。

    雲佩把自個兒想到的每一條都和納喇氏說了,生怕她記不住。

    納喇氏含笑聽著,等她說完了,才接口:“你啊!就是操心的命!”

    母女三個又說了一會兒話,等如意把冬韻和雲煙帶進來了,納喇氏才問起胤禛和胤祚。

    雲秀就看了一眼如意,見她搖頭就說:“胤禛養在佟貴妃膝下,前兩天已經去說過了要接胤禛來吃一頓飯,許是等會就到了,胤祚年紀小,這會兒還睡著,奶孃看著呢,額娘要去看一看麼?”

    納喇氏說當然:“我的孫子我能不看看?”

    她去看胤祚,雲秀就去外頭看胤禛來了沒有。

    過了一刻鐘快到用午膳的時候,才看到奶孃抱著胤禛姍姍來遲,而且抱著他的奶孃還不是熟悉的徐氏。

    雲秀眼神一動,直接伸手去抱胤禛,一邊問:“這麼冷的天,怎麼也不給阿哥裹上斗篷?著涼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