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顧嶼安雖然不明白內情,林望景的慈善晚會他也沒有受邀參加,但光是通過觀察兩人之間的言行舉止,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冷冷的諷刺道:“正義?正義的人會拿權勢打壓一對戀人,用前途和事業逼其中一個人,又強迫另一個人和完全不熟悉的人聯姻嗎?”

    即便過去三年,顧嶼安都還是對蘇紀當初的棒打鴛鴦而耿耿於懷。

    他無比清楚的知道蘇紀只是加速自己和蘇綏分開的催化劑,可顧嶼安無法不遷怒於蘇紀,無法不恨他!

    如果不是蘇紀,他和蘇綏或許根本就不會分開!

    顧嶼安表現的像是要吃了蘇紀一樣,但蘇紀卻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緊緊地盯著蘇綏。

    如今再聽到“哥哥”兩個字,只覺得充滿了諷刺。

    他和蘇綏之間,早就只剩下單方面的仇恨和單方面的漠視,哪裡還有半點溫情。

    或許曾經是有的,可那個曾經太遙遠,遠到蘇紀即便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也再找不回九歲時,那個因為一句又甜又奶的“哥哥”而瞬間被照亮的早晨。

    蘇紀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一直這麼看著蘇綏,眼神裡充斥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蘇綏掙脫他的束縛,連看都不想再讓他看一眼,轉過身徑直離開。

    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顧嶼安緊隨其後,兩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迷濛的霧裡。

    他在原地站了半個小時,或者更久,旁邊的人來來往往換了十幾波,只有他沒挪動過地方。

    蘇紀盯著花紋繁複的地磚,心頭一時思緒萬千,混亂的像是把陳醋、醬油、香油、辣椒水等等刺激的調味料倒在一起,分不出個滋味兒來。

    蘇綏今天這麼對他,他應該是生氣的、憤怒的,然而腦海裡卻滿是蘇綏離去的背影,心臟處也好像總是似有若無的傳來一陣陣的酸澀,將他弄得不知所措。

    在蘇紀的認知中,他對蘇綏的情感只有恨、怨,對他的語氣只有嘲諷、譏笑。

    可剛剛發生的對話,他卻完全來不及調動這些,而是充斥著不甘、難受。

    蘇紀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熙熙攘攘的人流裡,哪裡還有蘇綏的身影。

    就連原本濃郁的大霧,也隨著太陽的出現而逐漸消散在空氣裡,最後什麼都沒有給蘇紀剩下。

    他往空氣裡抓了一下,卻什麼也沒抓住,只有一手的空白與徒勞。

    蘇紀忽然有一瞬間的惶恐,如同那次將蘇綏一個人丟在電影院,明明是他把人丟了,可最後哭得卻像是蘇綏把他丟了一樣。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唯一看得到他的人,也不要他了。

    茫茫人海,花花世界,蘇紀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他彷彿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蘇紀要想保持現狀,大可以不明不白的糊弄著繼續下去,反正也沒人在意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些事。

    但蘇綏顯然小看了蘇紀想要弄清真相的決心,即便在他那樣說過之後,即便蘇紀明知道最後的結果有可能讓他萬劫不復,他還是一意孤行的想要知道正確答案。

    這一次,他找上的是寧清。

    她沒有和蘇綏一起住在小別墅,而是自己單獨住酒店,以蘇紀的能力查到她的地址並不麻煩。

    麻煩的是,蘇紀一去,就吃了個閉門羹。

    蘇綏多多少少還願意跟他廢話一下子,但寧清可不慣著誰,打開一看發現敲門的不是服務員之後,立刻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差點把蘇紀的鼻子砸到。

    他甚至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拒之門外。

    接連碰壁,蘇紀已經在極近爆發的邊緣了。可他顧忌著還沒得到結果,握緊拳頭忍了又忍,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千萬要忍耐。但他盯著緊緊關上的房間門,看著掛在中間的門牌號,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狠狠的一拳砸在厚重堅硬的門板上。

    “操!”蘇紀低低的咒罵了一聲,滿腔憤怒和暴躁的情緒無處發洩,令他整個人焦躁不安,看起來像是一頭盲目的、不斷在原地轉圈的野獸。

    他又接連捶打了好幾拳,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寧清在房間裡的確是聽見了,但她優哉遊哉的撕了片面膜敷著,甚至還愉快的哼起了小曲兒,就是沒打算給蘇家那夫妻倆的兒子開門。

    她不開門,蘇紀也不走。他冷哼一聲,眼底劃過一片陰鶩,抱著手靠在牆壁上,打算守在這裡,就不信寧清不出來。

    周圍偶爾有房客進進出出的,看見一臉戾氣守在門邊的蘇紀,人人心裡都有點犯怵,覺得這人不好惹,紛紛離遠著繞開。

    這一幕讓蘇紀更加不爽,看著所有人彷彿躲避洪水猛獸一般躲避自己,心裡更是難受,卻沒有表現出來,仍是臭著一副臉,以此當做自己好像並不在意的證明。

    他等了整整一下午,也沒有等到一個回應。即便靠著牆,腿也站得又痛又酸,腳心更是火辣辣的鑽心疼。

    蘇紀沒等到寧清出來,倒是等到了唐慢書的現身。

    起初看到這個一向神秘莫測的男人出現在寧清房間門前時,蘇紀是有些詫異的,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他來幹嘛。

    但很快,聯想到那晚唐慢書說自己是蘇綏的監護人,和慈善晚會上替蘇綏撐腰退婚的事,蘇紀又覺得他的出現變得合理起來。

    他本來沒想多過問什麼,畢竟自己的目標是寧清而不是唐慢書。但見他沉著的向這邊走來時,蘇紀又忽然之間改變了主意――

    唐慢書如此神通廣大,又和蘇綏、寧清二人之間有不小的淵源,那他會不會對當年的事知曉一二?

    越想,蘇紀越覺得自己離最終的答案只差一步。

    於是放在平日裡他絕對不會去招惹的情況,這一次,卻主動出擊,趕在唐慢書敲響酒店房門的前一秒攔住了他。

    唐慢書曲起左手敲門的動作一頓,幽深的眼睛中略帶著一點疑惑,看向了攔在自己身前的蘇紀。

    喉結沉了沉,只說了短短的兩個字:“有事?”

    蘇紀咬咬牙,抬起頭讓自己直視著那雙黑得如同深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唐叔,我想知道蘇家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我爸媽又對寧清做過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蘇紀總覺得傳聞中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語氣裡似乎染上了一些慍怒。

    唐慢書的聲音冷了幾度:“叫我唐先生。”

    蘇紀以為他是不樂意自己跟他攀親戚,也沒想那麼多,改口道:“好,唐先生,請您告訴我。”

    “你為什麼突然現在想要知道?”

    “因為……”蘇紀閉了閉眼,腦海裡卻全是有關於蘇綏的畫面,“這對我很重要。”

    唐慢書也沒閒的去問他到底有多重要,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間門,又看了一眼蘇紀,明明沒有用上什麼威懾之類的眼神,卻讓後者無端的覺得背後一涼。

    空氣靜默了許久,但也許只是幾秒鐘,總之現場濃重、肅穆的氣氛帶給人很大的心理壓力。

    “跟我來吧。”唐慢書鬆了口,轉身走向電梯。

    蘇紀心中一喜,沒想到看起來最不好說話的唐慢書居然才是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他趕緊跟上,唯恐慢了會讓其後悔。

    也是在這時,蘇紀才發現,唐慢書身後竟然還跟著一隊保鏢,個個看起來都像是練家子,眼神兇狠的像是真的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