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蘇紀一下子慌亂起來,  忙往後退,臉頰都有些發燙。

    “蘇綏,你有病吧,  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我都不可能喜歡你,  別做夢了!”

    他似乎急於澄清些什麼,表現的過於激動了。

    蘇綏好整以暇的看著蘇紀的反應,並沒有被這些話所冒犯到的實感。他只覺得這個便宜哥哥白比自己大了四五歲,  心智上跟小學年紀的男孩子差不多,總是愛用語言或者肢體動作來引起喜歡的人的注意。

    “蘇紀,  ”他這次叫的全名,“你真的很幼稚。”

    蘇紀的脾氣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這句話點燃了,幾步衝上來將蘇綏困在欄杆上,惡狠狠地盯著他:“給、我、閉、嘴。”

    “蘇綏,你哪兒來的資格敢在我面前放肆?因為我爸媽對你好點,就能給臉不要臉了是吧?我告訴你,你和你媽都一樣,  是我們蘇家不要的東西。你最好是識相點,  不要妄圖激怒我,否則,我會讓你比一條無家可歸的狗還可憐。”

    蘇綏被他按在欄杆上,  腰部被大理石雕花的裝飾球咯的生疼。他想起來,卻被蘇紀按住手腕,  全身沒有一個重力支撐點,  將將要背過欄杆翻下去。

    蘇紀彎腰壓著他,  兩個人的臉貼的極近,  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聞。

    蘇綏不舒服的側過頭,一樓的陽臺下面是景觀池,晚風拂過水麵,蕩起層層漣漪,粉紅輕柔的睡蓮也跟著盪漾,像輕紗追著風纏綿。

    尤其是那陣風將蘇綏額前的碎髮吹起來,露出整張漂亮到極致的臉蛋時,蘇紀的呼吸不自覺又加重了幾分,呼出的熱氣全噴在他白皙的臉頰上,就連天鵝一樣修長的脖頸都微微染上一層淡淡的薄紅,帶著一絲絲嬌憨和羞怯。

    眼前的一幕讓蘇紀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不合時宜的想起一句年少時學過的詩。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蘇綏斜睨著看向蘇紀,那一雙溫柔的狐狸眼裡瀲灩著水光,似乎風情萬種。

    他眨了眨眼,眸光流轉間比之微風回溯更為靈動,輕輕笑起來:“哥哥,你把我手弄疼了。”

    “!”

    蘇紀像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方才如夢初醒,趕緊甩開了蘇綏的手,接觸到他皮膚的地方竟微微發著抖。

    他把手藏到身後,強作鎮定:“你又想耍什麼把戲,難不成還要在我家當著我媽的面勾引我。”

    蘇綏慢慢起身,揉著發青的手腕,溫聲道:“不是你把我逼到這裡的嗎?要是剛剛摔下去,哥哥是會救我,還是冷眼看著我溺水呢。”

    蘇紀強迫自己不要去看,然而還是無法自控的分了一半注意力在蘇綏凝霜似的手腕上,青色的握痕過分顯眼。

    他的瞳孔彷彿被刺了一下,快速的縮了縮。

    對於蘇綏的問題,蘇紀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打算回答。

    蘇綏又問:“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小時候明明很喜歡我這個弟弟,怎麼後來這麼恨我呢。”

    蘇紀立即就變了臉色,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正巧戳中他的死穴。

    “呵,你是真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嘲諷般勾起嘴角,眼神中盛滿了對蘇綏深可見骨的恨意,“你媽媽,那個叫寧清的女人,毀了我的家庭,害的我媽差點死在她手裡;而你,作為她的兒子,又奪走了我爸對我的愛。”

    “你問我為什麼恨你?”

    蘇紀咬著牙,一字一句道:“這些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有林望景這樣的丈夫,就是對你和你媽最好的報復。她不是處處留情嗎?她不是人人都愛嗎?我偏要讓她的兒子被人作踐,嚐嚐我媽這些年來吃過的苦!這是你們欠我和我媽的,你落到今天這個下場,簡直就是活該!”

    看著偏執到近乎瘋狂的蘇紀,蘇綏卻只覺得可笑。

    他沒想到,他這麼恨自己,恨到把自己當做聯姻工具送去給林家,竟然就僅僅是因為這種理由。

    “你笑什麼?啊?!我問你笑什麼!”蘇紀被蘇綏的反應刺激到了,激動道,“你這個小三的兒子,有什麼資格笑!”

    “小三?我媽媽?”蘇綏自嘲般笑了笑,“哥哥,你連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就一口咬定是我們母子欠了你,發了瘋一樣想要報復我。這樣的你,不可憐嗎?”

    “哈,心虛了?開始用花言巧語為自己開脫了?”

    蘇紀不屑一顧的看向蘇綏,諷刺道:“你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這些事實。”

    “你這麼有正義感,不應該從商,你應該去做警察,懲惡揚善。”

    蘇綏無疑是在火上澆油,但他不怕惹怒蘇紀,就算撕破臉皮也無所謂。

    “我打從心底的祝福你,希望你永遠也別知道這些恩恩怨怨的背後藏著多少不堪,你所在乎的蘇家和父母又有多不恥。你這麼自傲的一個人,我不忍心見你信仰崩塌的可憐模樣。”

    蘇綏說完這些話後,就頭也不回的從蘇紀身邊錯身而過,回到了客廳,只留下他一個人獨自在陽臺上。

    蘇紀死死地盯著遠方,彷彿空氣中有蘇綏的臉一樣。他咬緊牙關,拳頭握得死緊,任由修剪圓潤的指甲將掌心摳挖出紫紅的月牙。

    “我才不會信你的鬼話,蘇綏,你騙得了所有人,唯獨騙不了我!”

    客廳裡,黃月琴見蘇綏回來,笑著說:“這麼久啊。”

    “工作上的一點事,已經處理好了。”

    蘇綏邊說,邊坐回原來的位置。但坐下還沒兩分鐘,手機便又響起了通知鈴聲。

    “小綏現在是大忙人了。”黃月琴調侃道。

    “哪有,阿姨又跟我開玩笑。。”

    蘇綏笑了笑,點開短信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內容很簡單,方艾約他晚上八點在鞠淼咖啡廳見面。

    換做其他情況,蘇綏直接就把這個號碼當騷擾電話拉黑了,但方艾開頭就表明自己的身份,讓他起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小情人跳到正牌面前了?

    上一個這麼做的人,還是紀清。

    蘇綏勾了勾嘴角,覺得這個人很有膽量。

    “阿姨,我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來。”

    黃月琴也不意外,只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好,您別擔心,我都知道。”

    蘇綏到那家咖啡廳時,方艾已經恭候多時了。

    他打扮的依舊妖嬈,一身花裡胡哨的名牌,戴著rayban的墨鏡,那股像是開敗了的玫瑰的刺鼻香水味四散溢開,燻得蘇綏不自覺皺了皺鼻子。

    方艾從有人一進門就注意到了蘇綏,向著他所在的方向倨傲的點了點下巴,權當做打完招呼了。

    一來就給下馬威?

    蘇綏並不在乎方艾的小動作,從容不迫的坐到他面前,放鬆的往後一靠,微笑道:“需要介紹一下嗎?蘇綏,林望景的未婚妻。”

    就這麼一句話,立刻便殺得做足準備的方艾丟盔棄甲。

    無論他的姿態多麼高傲,可他始終是一個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在原配面前處於天然的劣勢。

    “方艾。”他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

    “哦,抱歉,我沒聽林望景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蘇綏嘴角含笑,卻看得方艾眼睛充血,恨不得上去撕爛他這副笑容。

    他試圖反擊回去,故作鎮定道:“這樣嗎,我倒相反,經常聽林總在我面前提起蘇先生的名字,簡直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方艾知道蘇綏愛林望景愛到卑微,便以為這麼說一定能讓他吃醋,心中不免得意暢快。

    可他一觀察蘇綏的表情,卻驚訝的發現,這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別說黯然神傷了,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哼,還真能沉得住氣啊。方艾酸溜溜的想。

    “那麼方先生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蘇綏直接跳過了林望景的話題,“我時間有限,你直接說吧。”

    方艾一聽,立馬坐直了身子,興奮的摩拳擦掌,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想到從經濟人那裡聽到的風聲,頗為得意的對蘇綏說:“你不會還不知道吧?林總已經暫停了你所有的新戲資源,幾個重要項目都不允許你的參與。”

    方艾乾脆都不裝了,連名帶姓的喊:“蘇綏,你被林總雪藏了。”

    “當初搶我賀立揚角色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這都是報應。”他盯著蘇綏,想象著他即將一無所有的樣子,內心感到無比暢快。

    但饒是這樣,蘇綏依舊面不改色,淡淡的反問道:“哦。所以呢?”

    “所、所以……”方艾被這一下問的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答不上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蘇綏都還是那副淡定自持的樣子,就彷彿世界上沒有任何能夠傷害到他的東西。

    在這樣一個人面前,方艾永遠低了一頭。

    他憋了好久,才終於憋出一句:“所以,這意味著你很快就會被林總拋棄了。你以為頂著一個未婚妻的頭銜就比我高貴到哪裡去嗎?一旦被林總厭棄,還不是會落得個比一些個小情人還不如的下場。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趁還沒有鬧的太難看,自己主動退出,免得到時候死纏爛打的,鬧得太難看。”

    蘇綏靜靜地聽著,等方艾說完,才輕輕開口:“你說的沒錯,林望景確實想要雪藏我。”

    “哼,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但他馬上話鋒一轉:“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雪藏我嗎?”

    方艾毫不在意,沒有往深了想,隨口道:“還能因為什麼,把你玩膩了,不想管了唄。”

    蘇綏搖了搖頭:“不是的。”

    他看著方艾的眼睛,微微一笑:“是因為,林望景要和我結婚了。”

    “轟隆”一聲,方艾只覺得心中有什麼東西在一瞬間分崩離析了。

    他喃喃著重複了一遍蘇綏的話:“林總要和你結婚了?”

    說完,又立馬否認道:“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方艾情緒激動的指著蘇綏,聲音尖銳刺耳:“你騙我,你騙我!林總怎麼可能和你結婚!你在騙我!”

    他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在安靜的咖啡廳裡格外引人注目,好幾桌相鄰的客人都投來了異樣的眼光,竊竊私語的討論著這桌在幹什麼。

    蘇綏將這一切都收在眼裡,皺了皺眉頭,提醒道:“這裡是公眾場合,最好小聲一點。你不想被路人都認出來吧?”

    方艾臉色慘白,嘴唇也毫無血色,他怎麼都不肯相信蘇綏說的話,怎麼都不肯相信林望景居然真的會和他結婚。

    林望景不是那麼厭惡蘇綏嗎?不是打算封殺他嗎?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還和他結婚!

    他死死地盯著蘇綏,用力地抓著桌布,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蘇綏嘲諷般笑了笑,別說方艾了,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但我沒必要用這種最容易被戳穿的謊言欺騙你,更沒有理由和立場騙你。”

    “你有,你當然有!”方艾死活不肯承認,甚至千方百計給蘇綏找理由,“你怕我威脅到你的地位,所以才想用這種話讓我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