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蘇綏本來以為周路陽口中的雲頂是類似休閒山莊的地方,但等到了之後,看著盤旋的賽道,他才猛地明白過來。

    “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幹什麼?!”蘇綏很少失態,但記憶中慘痛的經歷讓他無比排斥這種地方。

    “我不是說了嗎,兜風啊,有人帶你飈過車嗎?我不會是第一個吧。”

    周路陽全無察覺,他把蘇綏帶到更衣室,當著人的面換起了賽車服。

    作為一個演員,周路陽的身材管理做得很不錯,穿上衣服的時候看不出來,脫了後一身的精瘦肌肉一覽無餘。

    他才20出頭,年輕的身體充滿著新鮮和朝氣,放在以前蘇綏說不定還會欣賞一番,但一想到等會兒要做的事,就什麼旖旎的心思都沒有了。

    “你會賽車?”

    周路陽快一米九的身材穿上賽車服非常有型,他戴好頭盔,只露出一雙濃黑的眼睛,說到自己的愛好時散發出明亮的光芒。

    “以前演過類似的角色,嘗試過後就喜歡上了。你沒試過那種和風競速的感覺吧?踩下油門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被甩在腦後,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他越是描述的繪聲繪色,蘇綏的臉色就越蒼白:“你自己去吧,我在終點線等你。”

    周路陽拉著青年微涼的手,笑著說:“那怎麼行,本來就是帶學長出來玩,我才來這裡的。試試嘛,很刺激的。”

    蘇綏閉了閉眼,掙開了他的手:“不……我不想去。”

    他們已經快走到出發點的白線了,前方停著一輛火紅的改裝賽車。周路陽停了下來,不解的問:“你是害怕我技術不好?我可是拿過crbsp; rallycha)排名的,雲頂的道我跑過不下十次。”

    “不是你的問題,”蘇綏抿了抿唇,“我不喜歡賽車。”

    “學長不是喜歡我嗎?有句話說得好,愛屋及烏,你肯定會喜歡這項極限運動的。”周路陽很有自信,拉著蘇綏繼續往前走。

    “這是我放在這兒的賽車,它叫凌雲,是我親手改裝的第一輛賽車。”他興奮的向蘇綏介紹著,“你是第一個能坐上它副駕駛的人,連柏鉞都沒見過。”

    蘇綏看向凌雲,車漆的顏色比周路陽的性格還要張揚,紅得像一抹火焰。

    他伸手摸了摸車身,想試圖克服刻在記憶中的恐懼,但才剛一碰到,就猛地縮回了指尖,像是被狠狠燙了一下。

    周路陽沒注意到蘇綏微小的動作,他將同款頭盔塞到蘇綏懷裡:“戴好,上車。”

    他腿長手長,動作麻利的鑽進駕駛座,認真的模樣倒是比平時臭著臉色的樣子順眼多了。

    周路陽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拍了拍副駕,對著蘇綏偏了偏頭:“每個crc的賽車手都需要有一個領航員。”

    “蘇綏,做我的領航員。”

    沉浸在自己擅長領域裡的周路陽耀眼到像是在發光,透過他的眉眼,蘇綏總覺得見到了那個早已在他記憶中模糊遠去的男人。他仍舊克服不了心裡的恐懼,但強撐著害怕,坐到了周路陽的身邊。

    “看吧,沒什麼好害怕的,坐穩。”

    話音未落,蘇綏都還沒做好準備,周路陽便一腳油門踩下去。

    “等等,別——”

    凌雲“轟隆”一聲,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蘇綏被賽車啟動的強大慣力推的猛地往前栽了一下,他的臉色瞬間刷白,粉嫩的嘴唇也立刻褪去了血色。

    周路陽說的沒錯,他耳朵邊只能夠聽到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心臟異常加快的跳動。

    “慢一點,別、別開這麼快……”

    “阿陽,阿陽,慢、慢點!”

    蘇綏嚅喏著嘴唇,可憐兮兮的祈求著周路陽把速度降下來。

    “這哪裡算快?我直接帶你起飛!”

    周路陽興奮的像個田間撒野的小孩子,聽著蘇綏的懇求,不但沒有放慢速度,反而加大了油門。

    凌雲呼嘯著,輪胎快的跑出了殘影,遠方便是燦爛的晚霞,給車身渡上一層金光,像一抹在風中燃燒的烈焰。

    蘇綏只覺得心臟都快要緊張到跳出胸膛,四周的風從兩邊的敞篷玻璃灌進來,吹得他耳朵生疼。

    他緊緊閉著眼,根本不敢睜開。周路陽卻與之相反,速度越快,他就愈發興奮:“前面是三個連續的ss(specialstage)賽段!”

    風聲像玻璃一樣划著蘇綏的耳膜,他只能感覺到尖銳的疼痛,根本就聽不清周路陽在說什麼。

    只是幾秒後,突然被一股強大的離心力拉扯著,好像要把青年纖細的身體拉扯成兩半。

    蘇綏再也受不了了,他從來沒在周路陽面前哭過,卻因為在賽車上被任人宰割的無力感折磨到哭泣。幾滴眼淚順著臉頰滾下來,還沒被頭盔的綁帶吸收,就先被凌厲的勁風吹得一乾二淨。

    接連好幾個幅度巨大的轉彎使凌雲幾乎貼著地皮飛起來,蘇綏被劇烈的顛簸了幾下,緊張到痙攣的心臟差點停跳。

    直到前方的路段稍微平緩,周路陽的速度才逐漸降下來。他高高的翹著嘴角,轉過頭看向蘇綏:“怎麼樣,刺激吧?”

    然而等看清楚青年臉上的一片狼藉後,周路陽才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你,你怎麼還……”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蘇綏,頓時嚇得有點手足無措:“別、別哭啊,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

    蘇綏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了幼時那段可怕的記憶中。

    熊熊燃燒的大火,四處飛濺的殘骸,遍佈一地的鮮血……

    他痛苦地捂住了腦袋,只要一閉上眼,腦子裡就全是這樣的畫面。

    周路陽見他情況不對,趕緊開到了終點,把車停了下來。

    但蘇綏仍在哭泣,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傻傻的看了半晌,最後猶豫著伸出手將青年攬入懷裡。

    周路陽幫蘇綏解開頭盔,學著他平日裡的語氣輕聲哄道:“別哭了,我不知道你對賽車的反應這麼大,現在已經停下來了。”

    “我們一會兒就回劇組,先冷靜一下好不好。”

    蘇綏眼圈哭得通紅,過了好久才稍微平復好心情。

    他抽了抽鼻子,正想說些什麼,前方的擋風玻璃卻突然被重物砸了一下。

    “滾出來!”

    熟悉的、暴怒中的聲音。

    蘇綏在周路陽的懷裡猛地抬起頭,林望景那張盛怒的臉就這麼撞入眼簾,眼神像刀子一樣冒著寒光,隔著車窗都讓人感到心驚。

    他腦子裡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大事不妙。

    見兩人不動,還抱在一起,林望景又狠狠地踹了幾腳車前蓋:“操!”

    周路陽不認識林望景,愛車莫名被又砸又踹的,他那火氣“噌”的一下子就燒起來了。

    他推開車門,怒氣衝衝的走到林望景面前。眼前的男人穿著白襯衫,下搭黑色西褲,看上去價格不菲,長得倒是人模人樣,動起手來卻全無形象。

    周路陽也不客氣,罵道:“哪裡來的神經病,碰壞我的車,你賠得起嗎!”

    還從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林望景冷漠的打量著周路陽,除了一張臉還能看以外,全身上下就沒有個值錢的地方。

    他“哼”了一聲:“什麼破爛,我小時候玩的玩具車都比這貴。”

    蘇綏怕他們就在這兒打起來,趕忙跟著下車。林望景隨即將銳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自然發現了眼角哭過的痕跡,眼神越發陰狠。

    周路陽察覺到男人不善的眼光,把蘇綏拉到自己身後藏著,迎面正對上林望景:“我的車是你能動的嗎?給我道歉!”

    卻不曾想,林望景冷笑一聲,還他一句:“那我的人是你擅自能動的嗎?”

    “什麼你的人……”周路陽皺著眉,回過頭看了一眼蘇綏,忽然明白了什麼。

    蘇綏避開了他的目光,走到林望景面前,低著頭小聲喚了一句“先生”。

    “真行啊蘇綏,這才幾天沒見,你又給我勾搭一個新的野男人是吧?”林望景怒極反笑,狠狠地抓住蘇綏細弱的手腕,“虧我他媽的還擔心你被騙到這種地方會不會出事,推了重要會議趕過來,你就給我看這個?”

    被當場抓到這種事,跳進黃河也說不清楚,何況林望景也根本不會聽解釋,所以蘇綏乾脆就不解釋了,只輕輕地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周路陽一看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明白事情沒這麼簡單,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這人雖然平時混蛋,但在這種關頭,表現得倒還挺像個爺們。

    “你把蘇綏放開,有什麼事衝著我來。”

    “閉嘴!我跟我未婚妻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

    這一句“未婚妻”,不只是讓周路陽當場愣在了原地,就連蘇綏也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不敢相信對這段關係諱莫如深的林望景,居然會在第三個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承認。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們之間還有第二種關係?”

    林望景攥住蘇綏手腕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冷冷笑道:“說話啊,我、的、未、婚、妻。”

    一字一頓,周路陽想當沒聽見都不行。

    蘇綏覺得鬧成這樣實在難堪,動了動手腕想掙開:“我們回去再說——”

    “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最害怕的東西也敢去玩命了是嗎!”林望景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把蘇綏和周路陽都嚇了一大跳。

    “你發什麼瘋啊!我帶蘇綏來飆車有你什麼事!”

    林望景轉過頭,惡狠狠地看向周路陽:“飆車?你看不見他都嚇哭了?!”

    “哭不哭你管得著嗎!”周路陽毫不示弱,瞪了回去,“你是蘇綏未婚夫又怎麼樣,還能干涉他人身自由不成?”

    眼見兩人之間的矛盾繼續升級,隨時都要打起來的樣子,蘇綏拉了拉林望景,眼神裡帶著祈求看向他:“別吵了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回去說,別在這裡……”

    林望景乍一聽到這話,瞳孔微縮了縮,不可置信的問他:“你為了個野男人求我?”

    蘇綏低下頭,避開了林望景像是要把人盯穿的視線,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卻讓身前的男人愈發的怒不可遏。

    “你不要……把話說的這麼難聽……”

    說話難聽?

    “一聽說你被人騙到雲頂,我推了幾千萬的會議馬不停蹄的來找你,我還沒嫌你們事做的這麼難看,你他媽嫌我說話難聽?!”

    林望景只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乖順無比的人一言一行都刺眼極了,滿腔的怒火在胸膛熊熊燃燒。一開始的擔心和撞破兩人親密的憤怒混合在一起,這樣極端的情感讓他只覺得超負荷運轉的心臟都快炸開。偏偏周路陽還在一旁火上澆油,用嘲諷的語氣說:“是我帶蘇綏來的雲頂,怎麼了?蘇綏自己都沒說什麼,輪得到你在這兒指手畫腳?要閒得慌就把北城大街掃乾淨,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