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也 作品

第58章 侍寢(雙更)

    幸虧連日積累的雪層夠厚,應當不會磕碰刮傷,寧扶疏做足心理準備,咬緊牙關。

    預料之中的徹骨冰寒並沒有糊在臉上,下一瞬,她腰身一緊,整個人被一股蠻狠的力量往後拉拽。天旋地轉,她嗅見鼻間飄來一點松柏清香,身後去抓顧欽辭衣裳。

    奈何她實在手忙腳亂,幾下沒抓住也就罷了,竟還不經意地推了顧欽辭一把。

    受到的重力突然傾斜,顧欽辭生怕這位祖宗撲出去,心念陡轉,鬆懈腳下支撐的力氣。

    他拉著寧扶疏就這麼摔在了積雪上。

    當然,真正後背砸地的只有他一個。

    顧欽辭拿自己給寧扶疏做了肉墊子。

    一陣珠釵流蘇碰撞的細碎聲響後,寧扶疏揉了揉砸到他堅硬胸膛的鼻子,瞳孔有些渙散,似一隻受到嚇唬後驚疑未定的小貓。待眩暈感逐漸褪去,她撐著手肘便要起身。

    顧欽辭箍著她腰肢的手霎時收緊,將人壓得越發低了:“殿下這就想起來了?”

    寧扶疏髮髻散落些許,凌亂垂下肩膀:“不,不然呢……”

    顧欽辭攤在雪地裡的那隻手隨意一抓,掌心的雪頓時比寧扶疏用來戲弄人的還要大出一圈。

    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他手臂一點點舉高,寧扶疏單是瞧著那團潔白就已經忍不住蜷縮脖頸,鉚足了勁兒想掙扎。

    “殿下這樣亂動,臣可不能保證一定拿得穩這塊雪。”顧欽辭挑起半邊唇低笑,“萬一,手抖那麼一下……”

    ……雪花自然飄落,徑直落在殿下的頭頂,或後頸。

    寧扶疏自動在心底接過他的未盡之言,一時間掙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慘遭誤傷和坐以待斃,都一樣淒涼。

    眼見顧欽辭捏著雪團的手離她越來越近,寧扶疏驚慌失措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身下人的唇上。

    他的唇瓣很薄,唇色很淺,深深笑著的唇線弧度柔和,不太明顯的唇珠需要湊近細看才能分辨發覺。也許是四周雪色太白的緣故,反襯得那唇顯出些許勝過往昔的緋紅。

    半是清醒半是衝動,寧扶疏忽地俯下身。

    似星河一點墜入紅塵十丈,風雪倏爾歇了。府牆偏角的紅梅迸出花苞,灼灼盛放。

    呼吸交融處炙熱如火,又有冬雪清涼的味道。原想淺嘗輒止,可當她真正嚐到了,卻莫名不想潦草結束。

    寧扶疏用舌`尖撬開他的牙關。

    顧欽辭掌中雪團掉在地上,從錯愕愣怔中回神。剎那間抬手攬過寧扶疏後腦勺壓向自己,換他反客為主,長驅直入,熱烈而急切地糾纏。

    不再是亂無章法的吻技,比之前進步良多。

    獨屬於顧欽辭的清冽氣息將她籠罩,寧扶疏大腦中紛雜思緒如雲煙散開,一陣短暫的空白後,驀地生出某個念頭,愈漸清晰強烈。不去想複雜的喧囂塵世,只在乎親吻著她的身邊人。

    彷彿有什麼東西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深情不是大理寺審判的案子,無需條條框框的證據。

    她喜歡顧欽辭,後知後覺。

    顧欽辭喜歡她,不知不覺。

    不知過去多久,寧扶疏漂亮杏眸攜著迷離情愫,眼尾延伸出薄薄殷紅。

    顧欽辭目光定定鎖著她,嗓音似□□柴烈火燒灼過般:“殿下不準備解釋點什麼嗎?”

    寧扶疏確實有話要說,染上別樣滋潤豔麗的雙唇翕合:“我向皇帝請辭了,明日就回封地朝歌,你作為本宮的夫君,要不要……”

    “一起去?”

    顧欽辭一怔:“殿下說什麼?”

    寧扶疏以為他沒聽清,重複道:“我明日回朝歌……”

    “不是這句。”顧欽辭打斷她,“後面一句。”

    寧扶疏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也不是這句。”顧欽辭急促抓住她肩膀,“殿下說,臣是您的什麼?”

    寧扶疏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脫口而出的稱呼,不是侯爺,不是駙馬,而是……夫君。

    她迎著顧欽辭燃燒著一把火的灼熱眼神,大大方方朗笑一聲:“夫君。”

    愛,本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認清了心意,寧扶疏不覺得有什麼好扭捏羞澀的。

    “說句實話而已,值得你這樣高興嗎。”她抬起手腕晃了晃,寓意高貴的帝王綠色剔透晶瑩,不見丁點瑕疵。寧扶疏刻意揶揄:“我都戴上顧家祖傳的鐲子了,還不能喊你夫君嗎?”

    “能!”顧欽辭當即道,“殿下想怎麼叫都行!”

    他再次吻了上去。

    不似方才反守為攻時的莽撞,這晌,他極盡耐心,像品嚐一壺塵封多年的陳年美酒,醇香而甜美,視若珍寶。

    彷彿沉溺入海水,失去了自己的呼吸,鋪天蓋地是茉莉芬芳摻雜松柏清香,隨著對方的氣息浮浮沉沉,於一片寒冬冷意中氤氳開暖意。

    寧扶疏趁他換氣的間隙,附在他耳畔低聲調笑:“夫君想不想知道,嬌妻在懷是什麼感覺?”

    顧欽辭晃了晃神,這話好像有些熟悉。

    他猛然反應過來:“楊子規出賣我?”

    “噓——”

    “不提旁人。”寧扶疏手指抵在他微潤薄唇上,“本宮倒想謝謝他,讓本宮知道侯爺竟是這般心思。”

    “橫渠,我們圓房吧。”

    今夜的驚喜好似不要錢一樣,一個接連一個往頭上砸,雖然只是輕飄飄的兩個字,卻一個勝比一個價值連城。

    寧扶疏屈膝往某個諱莫如深的地方輕輕一踢,狡黠眨了眨眼:“月黑風高,擇日不如撞日,你難道不想……”

    “啊——”

    話說一半,整個人陡然被打橫抱起。

    顧欽辭將她放在寢殿床上,替她脫去鞋襪。再抬眼,只見寧扶疏華裳已經褪去了兩件,只剩中衣和裡衣。

    他眸色霎時暗得有幾分嚇人:“殿下……”

    “食、色,性也。這句話,我早就同你說過。”寧扶疏手裡動作始終沒停。分明是放浪不羈的事,被她做出來卻與朝暮閣中風塵女子明晃晃地撩撥不同,慢條斯理,尤顯優雅。

    顧欽辭放下層層帷帳,翻身上榻時心想,自己這輩子真算是栽在長公主的石榴裙下了。

    床頭燭影搖晃,透進紅綃暈染曖`昧。他摟著她,眼底一片驚濤駭浪翻湧著洶湧風暴。神經的興奮與血液的沸騰牽動他手臂微微戰慄,拆去寧扶疏髻間珠釵,任她墨色秀髮鋪滿枕面。

    髮絲擦過手背皮膚時,激起毛孔登時舒張,叫囂出飢餓的吶喊。

    它們渴望食物,不再滿足於一觸即分的觸碰。顧欽辭也渴望食物,他早已飢腸轆轆,而唯有寧扶疏,是令他激動的藥劑,令他飽腹的麋肉。

    其實慾念與彈簧沒什麼兩樣,壓抑越久,反彈時便愈加兇猛。他如今就是那根壓抑許久的彈簧,只要多看寧扶疏一眼,都會不受控制地褪下人性的衣冠楚楚,像野獸般發瘋。

    顧欽辭抵著她的額頭,然後,扯過一旁被褥撣開,將人蓋住了。

    寧扶疏表情一瞬間變得古怪,看著壓在身上嚴嚴實實的棉被,不解望向顧欽辭:“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