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雨

    作為貼身婢女,她們二人比誰都清楚,每逢雨天,長公主那雙腿就鑽心刺骨地疼。但凡她能使得上勁兒走路,也不會勞顧欽辭大駕揹她,所以這話分明是說給熙平侯聽的。

    要他識趣兒,將長公主放下來,免得招來陛下鬧不好看。

    顧欽辭抬眸看向眼前那駕奢貴勝過皇后禮制的鳳輦,箱飾翟羽,絡帶為簾,革纏錦帷作頂,若坐於其上,定是丁點雨滴都淋不到,比被他揹著前行條件好太多。

    可什麼叫他要害死寧扶疏?

    女兒家那細胳膊細腿都在他手裡握著,他若真有殺心,只需稍稍用力,就能擰斷寧扶疏不盈而握的腳踝。甚至捏碎腿骨,直取性命,哪用得著這般費勁。

    顧欽辭幽深眸底一片冰冷,但他手中動作卻格外輕柔,小心翼翼避著風雨,將懷裡人抱上鳳輦。

    恍若他身上同時有冷暖兩種溫度矛盾地碰撞著,融合著,竟絲毫不違和。

    琅雲連忙撣開隨油紙傘一道拿來的水貂絨毯,蓋在寧扶疏大腿與膝蓋,再放上一個湯婆子。

    忙裡忙外地一頓操作,看得顧欽辭嘴角抽搐,如若寒霜的面容崩出裂縫。他轉頭望了眼宮廊兩側的芭蕉油綠,雖然今日下著毛毛細雨,但確實是立秋伊始,天氣尚暖。這就用起了湯婆子,會不會太誇張。

    寧扶疏坐上轎輦後霎時感覺舒服了許多,手爐的融融暖意傳進肌底,沿血液流淌。她對顧欽辭道:“本宮今日宿在宮內,侯爺自行乘馬車回府罷。”

    語訖,琅雲當即拔聲高喊:“起——”

    雕龍畫鳳的步輦漸漸融入雨幕,朦朧遠去,縈繞鼻間的淡雅茉莉清香也隨之遠去。

    顧欽辭若無其事地繼續往階下走,值守巡察皇宮大內的金吾衛從他跟前行過,威嚴肅穆,目不斜視。

    忽然,側後方響起一聲短而促的口哨,隱有熟悉之感,似軍營中探子傳遞互相傳遞信息的暗哨,顧欽辭不由自主轉頭張望。

    楊子規朝他挑了挑眉,把人引到隱蔽角落。

    剛運送完軍資糧草回來的青年官升一級,制服上的白虎繡紋愈發威武氣派。顧欽辭沒來得及開口問他父兄近況,楊子規錯愕的聲音先一步傳入耳廓:“橫渠,你真就那麼恨長公主啊?”

    顧欽辭一頭霧水:“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楊子規狐疑看他,“這事兒雖說屬一樁宮闈秘聞,但你倆好歹是夫妻,應該有所察覺吧?”

    “長公主殿下那雙腿,受不得潮,丁點水汽都能痛得她沒法走路,更別說雨雪天了。”

    顧欽辭愣怔,他想起寧扶疏站在屋簷下寸步難行,想起琅雲對他憤怒的控訴,想起新婚時在長公主府短住的那兩日,縱觀府邸只見亭臺樓閣,不見水榭廊橋,只見假山錯落,不見池塘清幽。

    “怎麼回事?”語聲急促,他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指骨無端收緊。

    楊子規卻來了句看似不想幹的話:“你可知陛下為何待長公主殿下這般親近嗎?”

    作者有話說:

    顧狗委屈:她扶柱子不扶我

    顧狗憤怒:忒不識貨!!!

    祝看文小天使們兒童節快樂呀(這對小朋友來說可能太幼稚了,但對我們來說,剛剛好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