糰子來襲 作品

第24章 第 24 章




    謝徵:“……應該不是。”



    樊長玉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等天黑我就翻牆過去找找。”



    大白天的翻牆容易被人瞧見,她家現在也稱得上是個凶宅了,被封后非官府人員不能進去,萬一她翻牆被人告了,又得攤上事。



    謝徵問:“你爹孃從前就沒同你說過,有什麼是逃命也得帶上的?”



    樊長玉道:“我胞妹啊。”



    謝徵:“……”



    他修長的指節按了按眉心,突然就不想說話了。



    樊長玉見他藥碗還沒喝,倒是催促了一句:“藥再不喝就涼了。”



    藥放到現在,確實已經不燙了。



    謝徵端起碗喝了個乾淨,那頭立馬有人笑眯眯遞過來一顆橙皮糖:“這個我嘗過了,酸甜酸甜的,也能解苦味。”



    她那隻手很白皙,五指修長,不同於那些嬌養出的女子柔弱無骨,也不同於男子有突出的指節,像花和木有各自的筋骨區分,而她是界於兩者之間的另一種好看。



    橙色的陳皮糖躺在她手心,還沾著一層淡淡的白色糖霜,叫暖燭一照,謝徵腦子裡不合時宜地跳出了“秀色可餐”一詞。



    這個詞用在樊長玉身上……他自己都沉默了。



    不想腦子裡再浮現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撿起那顆陳皮糖丟進了嘴裡,繃著臉道了句:“多謝。”



    樊長玉以為他是怕苦覺著丟臉,心說這股彆扭勁兒還怪好笑的。



    她拿著空碗起身:“那我先下去了,一會兒再給你端飯上來。”



    門簾子一晃,人出去後,謝徵才皺著眉瞥了一眼自己拿陳皮糖時擦過她掌心的指尖。



    酥癢的厲害,還有些麻麻的。



    -



    樊長玉下樓就見胞妹拿著什麼東西在喂那隻矛隼,“給你吃……”



    那隻矛隼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裡,縮著纏了紗布的翅膀死活不肯張嘴,瞪著一雙驚恐的豆豆眼,頗像個被惡霸調戲卻又無力反抗的良家少女。



    樊長玉問:“寧娘在喂什麼?”



    長寧被姐姐抓包,心虛地把手背到了身後:“沒……沒什麼?”



    樊長玉看著她不說話,長寧最怕長姐這樣,頓時就乖乖把手伸了出來,低著頭小聲道:“我給隼隼餵了一顆糖。”



    糖可是稀罕東西,把糖拿給這隻大隼吃,肯定會被罵的。



    樊長玉看著胞妹這模樣,哪還捨得說重話,哭笑不得道:“矛隼不吃糖,它吃肉的。”



    長寧瞪著一雙溜圓的葡萄眼,“這樣的嗎?”



    趙大娘瞧見了笑道:“野外這東西可兇哩,之前撞壞東屋窗戶的那隻矛隼也有這麼大隻,那隻就怪兇的,長玉你套住的這隻聽話,不傷人還知道護主。”



    頓了頓,添上後半句:“就是吃得多了些。”



    一天一大碗肉,要她和老頭子養這東西,幾天就能給吃窮了。



    樊長玉瞧著這隻矛隼也越看越喜歡:“可能是言正教過吧。”



    她本來是打算先養著這隻隼,讓言正教好了賣錢,但這隼頗通人性,還救過長寧,樊長玉覺著還是等這矛隼傷養好後放生好了。



    晚間,用完飯後,趙大娘抱著直打哈欠的長寧去了她和趙木匠的屋子,回來見樊長玉還在火塘子旁,不免問:“你還不上樓去睡?”



    趙家跟樊長玉家一樣,底下三間屋,正屋是吃飯和置火塘子的地方,南屋老兩口自個兒睡,北屋原本也是有床的,但之前被一隻矛隼砸壞窗戶後,趙木匠就把木料和給別人打的櫃子椅子這些全暫放那邊去了。



    眼下只有閣樓還能住人。



    樊長玉還惦記著翻牆回自家的事,道:“大娘你先睡,我再烤會兒火。”



    趙大娘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能看不出這小兩口還是沒成事。



    從前在自家兩人就是各睡一屋,這會兒這閨女指不定是打算在火塘子旁將就一晚上呢。



    趙大娘虎著個臉道:“大晚上的,不回屋睡覺,一直守著火塘子多費柴禾!”



    樊長玉沒料到趙大娘為了逼她上樓,直接把話給說絕了。



    她想著從閣樓上屋頂,也能回自家,慢吞吞起身:“我這就上樓睡。”



    走到樓梯口問:“有多的棉被嗎?”



    夜裡還得打地鋪。



    趙大娘回絕得乾脆利落:“沒有!”



    樊長玉欲把假入贅的事和盤托出:“其實我跟言正……”



    趙大娘才不聽她多說:“我不管你怎麼想的,但言正那孩子我瞧著是個頂好的,你看這回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他拖著傷都要帶著長寧跑,他現在一身傷病,你嫌他了是不是?”



    樊長玉百口莫辯:“我沒嫌棄他……”



    趙大娘把她往樓上趕:“那你還想著打地鋪,我要是言正那孩子我都寒心,豁出命去保你妹妹,到頭來卻不得你待見……”



    樊長玉像個被自家老孃耳提命面不許辜負人家姑娘的風流浪子,被逼無奈上了閣樓。



    房門一合上,趙大娘的數落聲才停了,她深吸一口氣,轉頭對上謝徵那雙平靜淡然的眸子,想到他必是把她和趙大娘那些話都聽了去的,面上除了窘迫,還多了幾分不自在。



    她向椅子那邊走去:“我先趴桌子上眯一會兒,等大叔和大娘睡了,我從閣樓頂翻回去。”



    她家閣樓上也有床鋪,找到東西后可以在那邊將就一晚,天亮前翻牆回來就是。



    翻牆的事樊長玉沒打算讓大叔和大娘知道,這畢竟是違反律令的,他們若知曉了,還得擔上個知而不報的罪名。



    謝徵沒多說什麼。



    燭火一熄,整個屋子就陷入了一片幽暗,樊長玉趴在桌上閉目小憩,床上的謝徵呼吸清淺,亦是沒發出半點聲響。



    但不知是夜色催化了恐懼,還是樊長玉反應太遲鈍,她想著一會兒要回自家,自家屋子院子裡又死了不少人,那日她也殺了不少人,此刻眼前才慢慢浮現出那些人死前的慘樣來。



    窗外北風颳得嗚嗚的,像是鬼哭狼嚎。



    樊長玉換了許多個姿勢都趴得不得勁兒,索性坐了起來。



    床鋪那邊沒聲音,樊長玉試探著問了句:“言正,你睡了嗎?”



    “還沒,怎了?”他音色在夜色裡格外清冽。



    樊長玉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你中午醒來,滿頭大汗,是不是殺人後做噩夢了啊?”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個“嗯”字。



    樊長玉感覺自己找到了盟友,嚥了咽口水說,“我也是頭一回殺人。”



    頓了頓,她又問:“你現在還怕嗎?”



    房內好一陣沒人應聲,許久,床鋪那邊才傳來對方清淡的嗓音:“你過來吧。”



    “其實你也不用太害怕,你就想象自己是在殺豬好了,你知道怎麼殺豬嗎?以後我教你殺豬吧,這樣你不走鏢了,將來也有個營生……”



    她嘴上說著這些的時候,人已經摸到了床鋪邊上,靠床頭坐著,輕咳兩聲,底氣又足了:“你睡吧,老人們都說,殺豬的人身上煞氣重,小鬼都不敢靠近,我坐這兒,你就不會坐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