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逢新 作品

第91章 第 91 章

    剛巧這時,萬柔回來了,迫不及待的向歲安彙報。

    那兩個娘子已經被送到官府,經查驗,她們的路引和身份都沒有問題,是經人介紹,從壽州的潞縣過來做工的。

    兩人從小幹粗活,練了一身好力氣,聽說那工活除了辛苦累人再無其他,賺得的錢至少能保家中衣食無憂,揣著防身的傢伙就上路了。

    也因為過於警惕,偷錢的小賊剛伸手就被發現了,沒想到對方還有同夥,她們都不敢想象自己當時要是被拽走,眼下是個什麼情況。

    所以,兩人對萬柔感恩戴德,堅持問了萬柔的姓名和家門位置,似乎打算等以後賺夠了錢,有能力了,再來回報。

    救下兩人之前,萬柔就憑自己的經驗猜測過情況,如今事實和她猜測的無二,她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得意,彷彿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又有些渴望被肯定和讚賞。

    歲安笑起來:“多虧阿柔你細心,這兩位娘子的感恩,你受得住。”

    商辭得知是萬柔先招惹這事,眼神一沉,“出門在外,一切都當以夫人的安危為先,萬娘子既有些江湖經驗,理當以規避麻煩為主,而不是主動招惹。你可知今日在城門口那一鬧,多麼引人注意。”

    “可我不覺得這是麻煩。”歲安放下茶盞,柔聲清淺:“我聽說,同樣是家裡的孩子被人牙子拐走,若拐走的是個小郎君,家中必定翻天覆地,報官找人。”

    “但若是女娘不見了,家中多半會先隱瞞消息,暗中尋找,確定人真的丟了,往往會放棄尋找。因為人找回來,清白也沒了。”

    “同樣的道理,一個尚在襁褓,給絕戶繼承香火的男嬰,都比正值妙齡,賣去傳宗接代的娘子更值錢。”

    “她們既已到了背井離鄉外出務工的地步,想來已是艱難至極,顧不上清名了。我知道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但對我來說,幫不幫忙,更看願或不願,而非能或不能。我與她們相比,僅僅只是投了個好胎,若易地而處,我也會希望有人能出手相助。”

    歲安每多說一句,商辭的臉色便更僵硬幾分。

    “安娘……”

    “這些是師兄教過我的道理,如今我想明白了,怎得輪到師兄想不明白了呢?”

    商辭唇線緊抿,抬眼看向歲安。

    她仍是那副最常見的乖巧模樣,帶著淺淺的笑,用最平和額語氣,嗓音柔軟動聽。

    可當她說給有心人聽時,話中冷暖,親疏遠近,告誡還是權威,都清楚明白的落在心裡。

    都說路途之中最易生矛盾,但一路上,歲安聽話懂事,不惹麻煩,不任性貪玩,更不會滿眼新奇的去隨意走動暴露行蹤。

    看著她乖順的接受自己的安排,商辭不免覺得受用,因為這是他給她的庇護。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此前的自滿與得意,有多麼可笑。

    無事時,她自是乖巧順從,一旦有所決意與行動,他根本攔不住,勸不了,甚至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他可以彌補過錯,改變自己,唯獨不能否認曾經做過的事和造成的傷害。

    而歲安那副溫和順從的殼子下,是一顆記著過往傷痛,掌控不了的心。

    商辭很快便離開了。

    他離開後,玉藻的房間檢查好了。

    “夫人,房中一切正常。”

    歲安盯著面前的空盞,挑了挑眉:“哪裡正常了?”

    玉藻一愣,檢查過了,沒問題啊。

    歲安眼神一凝,她甚至沒有支開萬柔,直接道:“傳我的命令,準備動手。”

    ……

    魏詩云這一路可沒閒著,有了八月典這個線索,加上途中遇見的商賈越來越多,她便開始派人在這些人中打探消息,得知了壽州的商會所在。

    壽州是轉運重鎮之一,這個壽州商會屬於大商領頭自發組建,州官為便於管理地方商市,也就由著他們經營了。

    八月典的事,商會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商辭前四州括戶已穩步運行,眼下正是新一輪地域勘察,魏詩云是知道的,所以他一路同行也沒什麼毛病。

    況且,對魏詩云來說,有商辭一路頂著括戶使的身份出面與州官交涉,能給她的行動帶來許多便利。

    “你來得正好!”魏詩云跟商辭說了商會的事情,然後說了打算。

    她現在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喬裝自己,便於接近商會打聽八月典。

    這一點,商辭倒是沒有異議,只是忽然道:“縣主可有發現,這裡比之前下榻的地方都嘈雜。”

    魏詩云:“當然發現了,這些人,可能是受了新政影響忙著結了手裡的商單,也可能……”她壓低聲音:“就是衝著八月典來的。”

    商辭:“那縣主和之前一樣,也派了人出去勘察?現在身邊留了多少人?”

    魏詩云每有落腳,都會安排身邊的人出去勘察,之前也就算了,壽州這裡格外雜亂,商辭覺得身邊的人還是要留多一些。

    魏詩云:“你放心,我留了人保護自己。”

    商辭這才沒說什麼,夜裡也在同一家驛館下榻,打算明日一早去見州官。

    夜色漸深,嘈雜了一整日的雲城,終於漸漸陷入寂靜。

    商辭躺在床上,明明倍感疲憊,卻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裡都是歲安白日裡的模樣。

    她始終記著過去的事,並未忘懷。

    忽的,房中傳來異動,商辭警覺起身,只見窗外有黑影閃過。

    “來人!”商辭當即叫人,可外面竟毫無動靜。

    商辭心覺有異,身體還是不自覺的坐起來,朝著門口靠攏,想要看看外面的情況。

    忽的,身後傳來響動,商辭下意識轉身,迎面撲來粉末,他順勢吸入,一陣嗆咳中,腦子一嗡,身體眼見著軟了下去。

    商辭甚至沒有看清潛入房中的是什麼人,殘存的意識,只能感知到是被人綁起來丟進了麻袋,然後一路顛簸。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商辭覺得自己即將昏睡過去,他忽然墜落,直接掉在地上,這一砸反倒將他砸清醒了不少。

    周邊有打鬥聲,他人在麻袋裡,看不到刀光劍影,連躲都不知如何躲。

    很快,打鬥聲歇,他又被拎起跑了,就在商辭即將再次昏睡過去時,有人解開了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