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桃逢新 作品

第54章 第 54 章

    馬車停在宮門處,謝原牽著歲安一路出來。

    聽說謝寶珊的遭遇,他陷入短暫的沉默思索。

    歲安瞄見,心頭思緒飛快發散了一下。

    五嬸嬸對五娘進宮獻舞是樂見其成的。

    如今的後宮,各家皆有女兒入宮,唯獨謝家沒有送女兒。

    自古以來,前朝後宮都有切不斷的聯繫。

    但凡事總有例外。

    先帝受妖妃蠱惑,後宮干政,險些害死歲安的母親與舅舅。

    是以,建熙帝登基後,對後宮的約束管轄空前嚴厲。

    若有後妃大膽涉問前朝之事,企圖想為家中助益,哪怕正得盛寵的妃嬪,也會被不動聲色的冷下來,冷到與棄妃無異時,所在宮殿便是一座現成的冷宮。

    若此女出身高門,背後家族多半會想辦法補救。可是世家對聖人的牽制力度尚不足夠,還有個靖安長公主暗中相助,選擇在前朝拉扯,極易損耗過度,也不值得為一個棋子如此,但若想繼續送女入宮,除非老老實實再不犯過,否則一樣涼掉。

    久而久之,建熙帝的後宮徹底安歇,眾妃嬪只管使出渾身解數謀得恩寵,有一兒半女傍身足以,但建熙帝愛重皇后,不行寵妾滅妻之舉,因此,王皇后地位穩固,日子舒心不少,見到長公主母女,亦格外親和。

    太子才十五歲,環娘更小,五嬸嬸心思動的太早,對環娘沒有好處,更別提皇后和太子都沒想到這處。

    可是,這只是歲安的想法。

    不是自己覺得好的事,旁人也覺得好。

    謝原身為謝家郎君,自有站在謝家立場上的考慮。

    再者,後宮雖被壓制,但袁、趙、王各家一樣送女進宮。

    若能誕下一男半女,便與皇室血脈有了羈絆,這始終被視為一層保障。

    可處在這等人生中的女子們,未免被動與悲哀。

    歲安因謝原沉思而出神,最後反被他捏了一下手,轉過眼,謝原看著她笑:“想什麼呢?”

    歲安身子貼著謝原的手臂,低聲道:“你覺得我多管閒事嗎?”

    她瞄了眼謝寶珊,謝原便懂了。

    想來是又被她瞄見他的神情,轉頭就胡思亂想去了。

    謝原有些無奈於她的敏銳,用力握住她的手,十分認真地說:“不,你做的很好。”

    短短六個字,驅散了歲安的不安。

    “我希望他們都能依著自己的本心長大,待到有能力時,可以自己決定自己未來的路。”

    歲安默了默,聽出話外之音:“那你呢?”

    謝原看向她:“什麼?”

    歲安:“你如今的路,不是自己選的?”

    謝原笑了,晃了下她的手:“這是什麼話,你不就是我選的?”

    歲安心頭被小小的戳了一下,抿住笑:“哦。”

    謝原單挑眉毛:“哦?”就哦?

    歲安眼珠輕轉,就是不看他:“如何,要我磕頭謝恩呀?”

    尾音微微拉長,尤似嬌嗔。

    謝原側首看她,嘴角噙了個玩味的笑。

    從她載著滿滿的熱情撲來時,像敞開了一塊隱秘心田,露出新的樣子。

    “五孃的事情,我會同五叔說清楚,五嬸那邊,你不必過多解釋。”

    歲安眨眨眼,沒有立刻回答。

    五嬸若知道這事,難免會覺得是她截了五孃的錦繡凰途,他是在替她善後。

    謝原:“聽見沒?”

    歲安瞅他一眼,“哦。”

    ……

    回府後,謝原先與歲安去見了母親,孫氏見他果然回來得早,歡天喜地去張羅晚飯。

    接著,謝原讓歲安先回院子,自己帶著五娘去見五叔五嬸,大約兩刻鐘後才回來。

    歲安問:“五叔五嬸怎麼說?”

    謝原笑笑:“還能怎麼說,本來也沒什麼。”

    歲安沒再說話。

    謝原今日下值早,換了身舒適的白袍便往書房去了,歲安沒打擾他,拿柄小鋤頭蹲在園子裡擺弄花草。

    玉藻像往日一樣,趁著歲安幹些閒活兒時隨口說些事情給她聽。

    謝原今日在朝上轉移重點,提出充盈國庫之必要,引得眾臣在重商與抑商之間爭論不休,結果又牽扯出許多其他的問題,諸如賦稅、徭役,甚至是土地分配。

    歲安往日都當是幹活時的背景音來聽,今日卻分了神,幹活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閣樓書房。

    阿松見狀,低聲道:“郎君充任翰林伴駕左右,說不準聖人何時就拘他到跟前發問,難免要將政事擱在心頭思索,以便隨時應對。”

    歲安若有所思,忽而拋下手中鋤頭,淨手更衣,也跑去了閣樓。

    謝原帶了幾分公文和信報回來,正坐在書案前細細詳讀。

    信是松州那頭送回的,那副畫的買賣雙方除了正常營生,再未發現端倪。

    拘霍嶺所言,萬劼是發現了參與貪汙的同謀才招惹殺身之禍。

    所以他從銷贓思路入手,在一場異常拍賣裡發現線索,從而與岳母多年來查訪的舊事掛了勾。

    但其實這當中有一個誤點。

    霍嶺想從貪汙銷贓入手沒錯,但他偶然撞見那副畫的虛假交易,只能說符合銷贓思路,卻不能證明這樁異常的買賣一定是參與了漕運貪汙的人在處理髒銀,變贓為明。

    而他之所以會順藤摸瓜找來長安,還因他另生心思,想通過對歲安下手來引起轟動,逼著朝中重視這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