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113章 番外 傳燈

    硯冰笑了聲,“你們對自己倒是有充足的認知,不過有一點說對了,既然沒有將功贖罪的線索那就殺人償命。”無視地痞流氓連聲求饒,他徑直離開:“有一個算一個,全殺了了事。”

    乾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就殺兇犯的處事風格像極趙白魚。

    牢裡話說得硬挺,人一出牢房就垮下肩膀,硯冰愁眉苦臉:“毫無線索。對了,那幾個地痞流氓收的銀子都派人去找了沒?”

    師爺道:“已經去搜了,不過找那批贓款有何用?”

    硯冰:“或能從贓款裡找到僱傭的買家。”

    師爺頷首,又道:“仵作已經清醒,可以離開醫館了,是讓他回清遠縣還是喊過來再問話?”

    他私心裡覺得仵作來了也沒用,畢竟仵作驗屍結果都寫在卷宗裡,再問能問出什麼?

    “便叫過來,我再詳細問一問。”

    硯冰也是病急亂投醫,能多一分線索便多一分。

    仵作在清遠縣也算遠近聞名,有時還會被其他縣衙借去驗屍。

    本以為是出趟公差,哪料險些喪命,醫館裡灌了幾天的藥還有些驚魂未定,而今再聽廣州知府問話,只將所知的一切說出來。

    “那女屍年紀一十五六上下,中等身材,皮膚白皙,指腹有拿筆寫字留下的硬繭,卻無勞作磨出來的繭子,平時應該養尊處優,處處與那談氏吻合。但她是被掐死後再砍下頭顱,且脖頸處切面頗為平滑,應該是用斧子或砍刀之類的,還是個力氣很大的成年男性,一刀砍下去——”仵作以手成刀比劃:“屍首分家!”

    硯冰:“你這證詞和卷宗裡描述的完全不同。”

    仵作滿臉無奈:“大人,小的人微言輕,驗屍如何是小人的事,可卷宗怎麼寫那就是他們的事,哪有小人置喙的餘地?”

    硯冰沉下臉,負手來回踱步:“好啊,如此分明的冤案,從上到下視而不見,那談家落魄到賣女兒的地步,究竟哪來的臉面讓當地宗族、縣令、知府到一省提刑都偏幫他們冤枉無辜?既有這通天的本事,怎會不知林大無辜?寧錯殺無辜,不肯追究真兇,是真愛女兒還是別有私心?”

    頓住腳步,他當即想喚人去把談家和清遠縣縣令都叫過來問話。

    魏伯:“當下證據不足,以免打草驚蛇,還是再做思量。”

    硯冰:“人證已死,可有仵作驗屍,開棺再驗也能通過脖骨橫切面斷定兇器絕不是匕首,物證不足、且人證被滅口,便能借此推翻林大是兇手。談家人或許不知滅口實情,但應該知道些許辛秘,把他們叫過來恐嚇一番,或能查到些線索,還能逼真正的兇手自亂陣腳。”

    魏伯思慮一番,同意硯冰的做法。

    他們說話間門並不避著仵作,仵作這才知道原來他遭此橫禍竟是因為真兇害怕案子真相大白才買兇殺人,不由鬱氣結於心,開口說道:“大人,我還有一發現,不知當講不當講。”

    硯冰:“且說。”

    仵作:“兩年前驗屍之時,我便發現女屍懷有身孕。”

    硯冰神色一震:“當真?你如何斷定?”

    仵作:“我從事這行有一十來年,毫不誇張地說但凡有具屍體擺在眼前,無需上手我便能看出其死法和身上存在的一些病因。那女屍小腹微凸,按下去有硬塊,要麼有病症,要麼懷胎一一月有餘,我悄悄找帶下醫來看,他當即肯定女屍懷胎至少兩個月!”

    帶下醫便是專門替婦女看診的大夫。

    “你當時為何不說?”

    “算日子,談氏腹中胎兒不可能是林大的。我亦是有些私心……”仵作面露羞愧,“我姓林。”

    硯冰這時候也懶得追究這些,腦中閃過許多猜測,譬如談氏和人通姦懷了身孕,迫不及待想和離,但姦夫不願意便將人殺害嫁禍於林大。

    “魏伯,你能不能再找你的江湖朋友幫我去清遠縣查訪,分別到林家村和談家附近查訪,看一看兩年前談氏究竟和哪個男人來往甚密。”

    魏伯應答下來。

    清遠縣縣令和談家人都被傳喚到廣州衙門,後者一家數口直接被扣押在衙門大牢裡,聽傳回來的消息是廣州知府憑人證被害、物證證據不足為由,斷定是談家人栽贓陷害。

    消息傳到馬開信耳裡,不由譏笑:“我當有多厲害,原來和陳明一路貨色,也是個喜歡屈打成招的庸才。這般看來,那趙白魚不過爾爾。”

    下邊人當即奉承幾句,又道:“不過夜長夢多,難免談家人經不住恐嚇而供出您來,是不是得想個法子整治整治那不識好歹的知府?”

    馬開信:“你使些銀子去找陳氏宗族,讓他們敲鑼打鼓……對了,再運六口棺材放衙門門口。”

    底下人迷惑:“為何是六口棺材?”

    馬開信:“蠢貨,談家六口人六口棺材,讓大家都知道廣州知府偏袒兇犯,準備逼死受害者的家人!”

    底下人豁然開朗:“郎君英明!”

    清遠縣縣令是個會耍滑頭的,說話跟打太極似的,只要沒真憑實據他就能賴死不承認,倒是談家人出乎意料地嘴硬,沒被輕易嚇出真話來。

    硯冰覺得有點棘手之際,衙門外頭浩浩蕩蕩聚集一波人在鬧,敲鑼打鼓吹拉彈唱撒紙錢,六口棺材齊齊整整堵在衙門口,聚眾鬧事的精髓都在這兒了。

    “談氏有女屍首分離,無辜枉死,談氏父母兄弟哀絕痛極,天公地道見證,殺人兇犯命抵命,斬首之刑已判,時隔半載緣何翻案?兇犯林氏傾家蕩產,五品知府飽其私囊,苦主反冤入獄——天公無眼!”

    衙門緊閉,門口都是衙役、師爺和硯冰。

    衙役和師爺面露緊張:“大人,民意壓迫,來勢洶洶,恐難善了。”

    硯冰倒是笑了。

    “不是挺好?說明急了啊。急了好,容易露馬腳,你們派幾個衙役換身衣服混進去,打探是誰帶頭,再找個機會蓋麻袋,給本府押進來。”

    衙役不解,但聽令爾。

    領頭幾個被偷偷抓進衙門時,魏伯正好帶來新消息。

    “遍訪清遠縣終於查到和談氏交往過密的幾個男人,兩年前也都被抓緊縣衙問話,經過拷打確實和談氏沒什麼關係,除去一人。此人名為馬開信,其母和馬提刑正房夫人是同胞姐妹,家中族兄續絃娶了談氏女,一來一往有了姻親關係,這馬開信小時候隨親戚到談家住過一陣,和那談氏有青梅竹馬的情誼。之後沒斷聯繫,馬開信隔差五便會去談家小住一陣,這談家家裡的奴僕曾見過馬開信更半夜出入談氏的閨房小樓。談氏婚後時常回孃家,那馬開信多半也在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