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還用你提醒?等你發現這點,我們早就死了。”五皇子狠狠踢開司馬驕,勉強壓下怒氣問:“你一個人能擔什麼罪?屯兵的罪怎麼擔?”



    司馬驕:“安懷德手裡只有我貪汙的賬本,我可以狡辯不知屯兵此事。”



    五皇子:“你們這些年沒有書信往來?”



    司馬驕聞言頹然地塌下肩膀,他和安懷德確有幾封書信往來。



    五皇子簡直沒眼看,只能寄希望於二哥和六弟的交易能成功。離開前,五皇子對司馬驕說:“記住,淮南所有事是你一人所為。太子和我會想盡辦法保全司馬氏。”



    司馬驕跪地磕頭,久久不起。



    ***



    牢裡,沾滿鹽水的鞭子正抽打在孫負乙身上,破空聲一遍又一遍,頗為密集。



    鄭楚之抬手,衙役便停手。



    “本官最後一遍問你,你和安懷德究竟受何人指使,監察御史章從潞被害和你有沒有關係,為何滅黃氏滿門,為何劫殺賑災銀和押送賑災銀的官兵?說!是安懷德指使,還是背後另有其人?”



    孫負乙虛弱的聲音如蚊吶:“……是我見財起意,一人主使,並無他人。”



    “混賬!你當我是傻子?當陛下、滿朝文武都是傻子?便是那泥地裡農作的百姓也不會信你這話!我告訴你,我有一百種方法折磨你,我讓你生不如死!”



    孫負乙冷笑,不做回應。



    “他孃的!好!我就不信撬不開你這張嘴,老子今天就破費了。來呀,去煮參湯給我吊著他的命,讓他清醒,給我繼續審。”



    鄭楚之不信邪,這幫人的骨頭能一個賽一個的硬,他去審問安懷德,叫人打斷安懷德的腿,扔在地上拖動,誰料安懷德真是條漢子,竟就一聲不吭。



    忙活整晚,口供沒有一點進度,鄭楚之回府氣得摔了不少花瓶。



    “去,去找京都府最會審問人犯的能人。如果能套出口供,加官進爵,賞銀千兩,不在話下。”



    “是。”



    ***



    淮南差事一了,趙白魚便和霍驚堂等人一塊兒回京述職。忙得腳不沾地的陳師道特地請他過府一敘,趙白魚帶霍驚堂一起到老師府裡做客。



    陳師道熱情款待,特地叫家僕買了三個硬菜,還開了罈好酒。



    “這次差事辦得好,我在京都都能聽到你欽差嫉惡如仇的名聲。”陳師道喝著酒,頗為感慨:“我教你的時候就知道,你適合當官,當一個能把大景官場的陳年腐肉剜開的好官!當年你科考被耽誤,老師無能為力,後來是覺得京都府衙門能鍛鍊人,便任你留在那兒。”



    “官,要做一個斷案判命不會出錯的好官,得先學會讞獄問案,牢裡、衙門裡,包括和底下的縣怎麼打交道,還有每年的稅收、衙門虧空的賬……都是學問,等你外放出京去當官,就會發現還有更多知識得學。”



    陳師道喝完杯中酒,趙白魚趕緊滿上,和他碰杯。



    “京都府衙門事多,但是的確清靜,頭頂有太子這麼一尊佛鎮著,三司六部誰不給個面子?你一出京都府就撈到代天巡狩的撫諭使,淮南各個官雖然心思多,可是誰不怕你這欽差?誰敢給你臉色看?”



    陳師道敲桌,吃著花生米說:“為師不是否認你能力的意思,而是想告訴你,待有朝一日,你外放出京,頂頭有大佛、腳下有小鬼,省州府軍監各個都能拿官場規則壓你。到那時,你就得學會藏拙、示弱,學怎麼坐山觀虎鬥,才算兩腳踏進官場。”



    趙白魚認真地聽著,點點頭:“學生感謝恩師教誨。”



    拍了拍手,陳師道哈哈笑說:“我說再多都不如你親身體會一番,你聽一聽就行,哪天真遇到麻煩了再找為師。說來,老夫還沒敬郡王一杯。”拿起杯子倒滿酒,他頗為誠摯地說:“臣知道臣的學生此淮南之行能如此順利,有郡王殿下護航的原因。作為白魚的老師,我感激您。”



    說完仰頭喝完酒,陳師道:“我先幹了。”



    霍驚堂承這份情,接著滿酒敬回陳師道:“這杯敬您對小郎多年的教誨。”



    陳師道喝得有點多,腦袋嗡嗡的,恍惚間好像聽到郡王殿下稱呼學生‘小郎’?該叫五郎才對吧?



    許是聽錯了。



    便聽霍驚堂倒第二杯:“這杯再敬您對小郎如父如師的愛護。”



    沒聽錯,是叫小郎。



    陳師道一臉沉思,眉頭不知不覺皺起,忽而鬆弛,小郎亦有小郎君的意思,不過是尋常稱呼,約莫是在外人面前假扮夫妻已經習慣了。



    不錯,此舉謹慎。



    又聽霍驚堂倒第三杯:“三敬您……是我以晚輩的身份敬您。”



    陳師道連忙說:“老夫惶恐,小郡王客氣了。”



    如果他今晚沒喝太多酒就會反應過來,堂堂郡王、天子近臣,為何以晚輩的身份敬他?他何德何能受得起這杯酒?



    可惜陳師道喝懵了,沒反應過來,第二天酒醒也忘記今晚的具體細節。



    陳師道當下心裡只剩下感慨,小郡王確實是值得追隨的好主公,他能放心趙白魚走上官場這條路了。



    陳府一聚,賓客盡歡,直至深夜露重,霍驚堂和趙白魚才相偕離去,而寒風獵獵,夜市仍亮著溫暖的燭光,酒樓裡冒著古董羹的熱氣,時不時有賭骰子的吆喝聲飄到大街上,馬車車輪骨碌碌壓過長街,奔向回家的路。



    ***



    “你說誰?”鄭楚之‘噌’一聲站起,滿臉不敢置信。



    辦差的人抹著滿頭大汗說:“是真的!滿京都最會審訊的老手在大理寺,但他們都不約而同推薦京都府的少尹趙白魚。”



    “怎麼又是他?難道老天真要他來和我搶功?”鄭楚之梗著脖子甩手道:“我偏不找他!”



    頓了一會兒,鄭楚之問:“大理寺的老手們為什麼推薦趙白魚?”



    “說是以前有撬不開嘴巴的人犯,請那趙白魚幫忙便都輕而易舉地撬開嘴了。”



    鄭楚之腦筋一轉:“去大理寺借幾個老手,把孫負乙和司馬驕都交給他們處理,就說審訊不出個結果,別回大理寺了。”



    如此一來,他們必定請趙白魚幫忙。要是趙白魚能撬開孫負乙的嘴巴當然是好事一件,他也沒法搶功,否則參他僭越之罪。



    條條道道都思慮周全,鄭楚之便放開手等消息。



    ***



    大理寺牢獄審訊犯人的老手和趙白魚有幾分交情,以前有過卷宗交接往來,沒為難初入官場的趙白魚,還教他幾手看家本領。



    他們尋求幫助,趙白魚自然投桃報李,也猜到鄭楚之的算計,不過沒關係,他也想案子進展快點,便教大理寺的老手們幾招。



    “司馬驕不能逼供,他會以死保全皇后、東宮和司馬氏,所以你們不能逼。得等,等安懷德接下來的反應。至於孫負乙……武官到底有幾分硬氣,能吃苦也能忍疼,所以得從精神上折磨他們。我觀察過,孫負乙對疼痛不太敏感,所以你們光讓他痛沒用,要讓他產生瀕死的恐懼感,他才會害怕。”



    “沒人不怕死,不怕死的人是還沒死過。除了義士,顯然孫負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