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鄭楚之擅長戰術,令兵馬成小股分散,快速鑽進假山、翻過涼亭,忽有人驚呼:“這裡有屍體!”

    鄭楚之聞言一驚,難道還有人搶先?

    他和司馬驕同時邁步向前,另一方向傳來士兵的喊聲:“報都漕——庭院發現十來具屍體,著禁軍盔甲、配軍用環首刀,或一刀割喉,或長1槍當胸而過,無一活口!”

    應該是安懷德私下練的那支軍隊,對標西北禁軍的訓練方式,各個驍勇善戰,還有完整的步兵配置,如今卻被悄無聲息地滅口?

    鄭楚之疾步過來查看屍體,發現屍體溫熱,血還沒凝固,說明先他們一步的人還沒走遠。可能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到了,可前後山路都被兵馬圍堵,根本沒遇到第三方人馬,難不成會飛天遁地?

    再看死者傷口,分明是軍用環首刀和邊境騎兵所用的雙鉤槍,是哪路兵馬千里迢迢從邊境趕過來?

    若無詔,誰敢擅離邊境?

    鄭楚之心生不祥預感,只是來不及抓住那點感覺就聽到前頭有人興奮地喊:“找到銀子了!一共十個箱子,每箱二十萬兩——就是徐州丟的兩百萬賑災銀!沒出錯!”

    司馬驕臉上喜色一閃而過,舉步向前走,卻被一柄雪亮的刀抵住脖子,嚇得手腳顫抖,腦袋僵硬地呵斥:“鄭、鄭楚之,你拿刀頂著……頂著朝廷三品大員的脖子,你、你不要命了!”

    “您很快就不是三品大員了,司馬都漕。請您說句話,讓您手底下的兵都向後退,否則我這刀不長眼,指不定在您身上捅多少個窟窿。我也不怕沒法向陛下交代,只要保你不死就成,可是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多得是。”

    鄭楚之冷笑:“都漕大人,您要嚐嚐嗎?”

    司馬驕眼神陰惻狠毒:“太子是中宮所出,除了早夭的大皇子,佔嫡佔長,正頭香主,百官擁戴,陛下欽點儲君,受命於天,承天下萬民之期許,必然得繼大統,屆時你和鄭國公府都將為今日謀害東宮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鄭楚之,本官勸你別幹會後悔的事!”

    鄭楚之:“先帝不佔嫡不佔長,依然繼承大統,除晚年略有詬病,還是一代明君。前朝非嫡非長的帝王多的是,立了儲君又如何?前朝有兩年一換的儲君,還有當了二十年儲君,最後被非嫡非長的隆武帝搶了皇位,你看世事難料,不到最後一刻塵埃落定,誰能保證誰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司馬驕臉色鐵青:“你們果然覬覦儲君之位。”

    鄭楚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罷了。天生我等,予地位、予才能,怎麼能沒有與之匹配的雄心壯志?”拿刀的手猛然一抖,就在司馬驕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他扭頭喝道:“看清楚你們司馬都漕在我手裡——不想他死,兩浙行營軍速速撤退!”

    吼聲鎮住跑過來的兩浙行營軍,見他們頂頭上差被脅迫,頓時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司馬驕剛想開口說別管他,就被鄭楚之一掌劈向喉嚨,劇痛襲來,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沒有指令,兩浙行營軍停在原地,不敢寸進,彼時揚州行營都監已將十箱銀兩裝上板車帶走,特地前來複命:“稟將軍,都帶走了。”

    司馬驕聞言,絕望閉眼,心裡明白他和司馬氏都完了。

    東宮想利用兩百萬兩賑災銀甩鍋,同時對付靖王和霍驚堂,覬覦他們手裡的兩支西北兵,但對司馬驕來說,更想借此要挾安懷德,拿回他貪汙公款的賬本。

    既是他貪汙公款的證據,也是東宮養私兵的證據!

    東宮和司馬氏,只能保其一,不能全其二!

    鄭楚之拍了拍司馬驕的肩膀大笑:“雖然不知山莊禁軍盡數被殺,獨獨留下兩百萬兩賑災銀,是何人所為,但老夫還是感謝都漕,不僅拱手相讓這潑天富貴,還主動把把柄送到我手裡——”壓低了聲音,充滿得意:“都漕為何冒夜闖山莊?為何知道賑災銀所在?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提前轉移銀子?安懷德劫賑災銀,和你司馬氏,和東宮,有什麼關聯?”

    司馬驕一聽立即掙扎,被狠狠壓制,猛地抬頭瞪著鄭楚之,目光如炬,腦中白光閃過,有什麼很重要的地方被他忽略了。

    心念電轉間,醍醐灌頂,司馬驕露出快意的笑:“原來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司馬驕充滿惡意:“本官期待你機關算盡後發現自食惡果的絕望表情哈哈哈哈……鄭楚之,你是自作聰明而不知啊!”

    鄭楚之皺眉,啐一口,故弄玄虛。

    “都帶走!”

    ***

    燭火通明,隨行營兵馬退場而重歸寂滅。

    山巔上,散指揮:“將軍,需要跟上去嗎?”

    霍驚堂抓緊韁繩,調轉馬頭:“回揚州,會會我的父親。”

    ***

    崔副官跑進來,雙目炯炯地盯著趙白魚:“小趙大人,如您所料,帶揚州行營兵馬找到賑災銀的鄭楚之沒有回來覆命,他想獨吞功勞,還抓了司馬驕,這是要劍指東宮啊。”

    趙白魚:“估計下一步就是調兵遣將抓安懷德,不過安懷德沒那麼好抓,他手裡還有私兵,鬧不好真就在徐州造反。”

    崔副官焦急:“擒賊先擒王——您有直接調動地方兵馬的權利,立刻下令,我來帶頭,圍了安懷德的行營。”

    “固然沒錯,但你擒錯對象了。”趙白魚拿著信紙,抬眼說道:“擒王擒王,擒的是靖王。”

    崔副官愣住,怎麼扯到靖王——等等!

    “安懷德不是效忠東宮,而是靖王?將軍的生父,靖王?”崔副官幾乎失聲,愣怔半晌忽地說道:“不行,我們得攔下鄭楚之,他揭發靖王謀反會連累將軍。小趙大人早就知道幕後主使是靖王……您怎麼不早點說?”

    “要不是怕霍驚堂被連累,我還需要七彎八拐地佈局嗎?”

    崔副官反應極快,霎時撥雲見月:“對啊,憑小趙大人的聰明才智,斷然不可能眼睜睜看將軍陷入兩難局面而無計可施。”

    趙白魚彎著笑眼看他:“拍馬屁的功夫你是修煉得越來越出神入化了。”

    崔副官嘿嘿笑:“實話實說。對了,那現在去抓靖王?”

    “霍驚堂現在應該已經和靖王會面了,你去徐州一趟,別讓鄭楚之看見,就說霍驚堂帶唐河鐵騎去找靖王閒話家常了。”

    “就行了?”

    “足夠了。安懷德是個聰明人。”趙白魚摺疊信紙,頗為感慨:“聰明,忠心耿耿,可惜選錯路,做錯事,死不足惜。”

    ***

    司馬驕被扣押,兩浙來的行營軍雖有東宮均令,但在養私兵、意圖謀反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行下,心生退怯,不敢草率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