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狐狸面具

那隻八角青銅鈴鐺也並不能延緩疾病的擴散,它的功效類似於精神催眠,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減緩疼痛的感覺,身體該腐敗還是得腐敗。

就在馬重山心灰意冷,絕望之際,有人找上了他。

當時胞弟馬重峰不在,他去重新購買馬匹,打算僱人帶著兄長立即返回尼泊爾馬家。

又一次病痛發作過後,馬重山臉色慘白,躺在一堆染了汙血的毛氈裡,半死不活的盯著掛在帳篷邊上的獵刀,眼神裡再一次流露出對死亡的渴望。銏

然而眼下殘酷的事實告訴他,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一個無法站立,無法行走,甚至連拿刀自殺都做不到的廢物。

如今他倒是羨慕起死在雪山上的馬傢伙計和那個藏族嚮導了,就那麼一無所知的死亡,無痛無覺,也好過如今像他這般苟延殘喘。

從清醒以後,一死了之這個念頭就不斷的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他無法忍受別人向他投來可憐、惋惜、鄙夷、嘲諷的眼神,他是馬家的長子,倘若不是這一遭變故,原本該是歡歡喜喜的回到家族裡,從已經垂垂老矣的父親手裡接過振興家族的擔子。

他悔,他恨,悔當初的輕狂無知,也恨命運如此不公。

生不如死,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對於一些人來說,活著真的比死亡痛苦多了。

馬重山眼裡最後的一絲光也漸漸消散了。銏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一條黑影飄進了這間漆黑的帳篷。

那條影子身形頗為纖長,個子高的也離譜,他一靠近,馬重山就感覺到一股隱寒的氣息在朝自己逼近,隱隱還有一絲腐朽的腥氣從它身上散發出來。

即便已經起了赴死的念頭,此刻面對這個突然闖入的未知傢伙,馬重山的心臟還是不可避免的狂跳起來。

他微眯著眼睛,藉著帳篷門簾縫隙裡漏進來的一點點亮光,試圖看清站在自己床前的究竟是什麼。

是人嗎?不像,這條黑影單薄的跟紙片一樣,而且身高長的離譜,好像一根細長的柱子立在他眼前。

那會是什麼?

康巴洛人口中的閻王?它找過來了?銏

「它會殺了我嗎?」馬重山的心裡忐忑極了,他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想對他做什麼,左不過是要了他的命罷了,那樣他反倒是慶幸了。

馬重山心裡默默腹誹著,怎麼還不動手?莫非是要他主動閉上眼睛?

心裡這麼想著,馬重山的害怕也逐漸消減了,他安詳的合上了眼睛,仰起脖子,做出等死的準備。

脖頸上突然貼上來一條冰涼涼的東西,細膩溼滑,好像,好像一條從冰水裡撈出來的蛇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馬重山沒忍住哆嗦了一下,這股涼意一下從他的心口往上竄到了天靈蓋,就在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會嚥氣死掉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句模糊的話,彷彿與天邊的雲一起隨著雪花朝他飄過來。

「你想繼續活著嗎?」

什麼?馬重山結結實實的愣住了,他懷疑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開始產生幻聽了。銏

「想,還是不想?」

第二句話比先頭那句清楚一些,雖然同樣像是嗓子裡夾著一張砂紙,又沙啞又尖銳,但確確實實是人話,而且還是從眼前這條黑影身上發出來的。

馬重山渾身血液急停,急忙追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誰?你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黑影

冷冰冰的笑了一下,「想活,明日就來布札拉昂找我吧。」

話音剛落,馬重山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緊,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帳篷內燈火通明,弟弟馬重峰也回來了。

馬重峰顧忌著兄長的情緒,只提了一句人都已經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啟程回家。銏

一抬頭卻見馬重山正眼也不轉的盯著他,漆黑的瞳孔裡瞧不出一絲情緒。

馬重峰嚇了一跳,遲疑著問他,「哥?你怎麼了?」

「明天不走。」馬重山將腦袋轉了回去,直勾勾的看著上方尖角樣的帳篷頂,「你去打聽一個叫布札拉昂的地方,那裡有人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