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隱 作品

第32章 第 32 章

    高儒源臉色灰敗的離開,之後又一臉菜色的回來。

    帶回來的是聖上的一句話——“元平十六年沒有二十四君子,唯有二十四佞幸。”

    有編修直挺挺的被氣死過去。

    幾個脾氣大的老大臣圍著高儒源指著鼻子跳腳罵,罵他不作為,只會八面玲瓏做和事老,一副佞幸做派。

    高儒源有苦說不出,只恨自己不能撂挑子不幹了。

    這場君臣的對峙從六月一直維持到七月。

    期間逢三六九的大朝議都休了,不過那些文臣們還是每日按時來大梁門點卯,當然是換著班的來跪,否則一波人一跪就是一個月,人就得跪廢了。

    要說有什麼影響,那當屬司禮監與文淵閣的公務繁重了起來。每日裡,他們要從海一般的題本奏本中選出重要事宜,呈上御前。

    到七月中後旬,文臣們的氣焰有些萎靡了,半數是源自聖上這些時日對他們的冷處理,半數是源自每六年一次的京察要開始了。

    這京察是大範圍的考核,針對的是在京所有官員以及各地的巡撫,一旦京察考核結果為下下等,那無論何等官職的官員都必會遭到降級或罷免。

    有文官便有些坐不住了,去大梁門跪請的心態也不時那麼堅定,對那公正居中調停的高儒源的態度也有緩和的趨勢。畢竟歷來考核的主官是內閣首輔。

    前朝這會到了君臣博弈的關鍵時刻,而此時的後宮也有大事發生。

    嵐才人發動了。

    大概是禁足的那半年來她擔驚受怕,吃穿用度上又跟不上,所以導致這一胎她提前發動的。滿打滿算,大概是懷了八個來月。

    民間都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所以她的這一胎後宮上下全都關注著,各自心裡是如何想的,怕也只有自己清楚。

    “皇后娘娘去了永和宮,隨同的還有那兩位有皇嗣的妃子,再就是有幾位湊熱鬧的妃嬪一道隨著過去了。”

    於嬤嬤熬了紅糖水端來時,順道說了那永和宮此時的情形。

    文茵舀著糖水抿了兩口,道:“自打皇后上個月解了禁足後,我瞧她比從前沉寂了許多。”

    “何止呢,如今穿戴樸素,甚至妝都不上了,人瞧著消瘦萎靡不少,由此看這三月的禁足給了她不小打擊。”

    “受過打擊或許她就想開一些東西。”文茵看向殿外,“她此行去永和宮,只怕不單單是去坐鎮。”

    “娘娘是說……”

    “嵐才人位份低,不足以養皇嗣。除非她能一躍升至嬪位,當然這種可能性極低。”

    文茵端過碗將剩下的糖水喝下,緩了緩,方道:“而中宮,無子啊。”

    看來皇后是想通,不再奢求自己有寵有親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抱養皇嗣於膝下養著。

    若嵐才人此番生的皇子,那日後這皇子記在中宮名下,便是嫡子。

    皇長子與嫡子,這日後的後宮怕另有一番爭奪。

    不過,又關她何事呢。

    這夜文茵梳洗完躺下時,於嬤嬤站在榻前反覆的整理被褥,明顯的心神不寧。

    文茵往內寢外看了眼,方柔聲安慰說:“又不是每月都準,總有遲個一兩日的時候,應該明日就會來了。”

    於嬤嬤連說了兩句是,“明個肯定會來。”

    站直身來,她又去整理那已經放下的床帳,好一會又忍不住問了句:“要不,我再去熬碗紅糖水來?”

    文茵正待要說不用了,正在這會,念夏的聲音突然在外間響起:“娘娘,皇后娘娘派人請您去永和宮坐鎮。”

    文茵一驚,從榻間撐坐起。

    她與於嬤嬤對視一眼,兩人眼裡皆傳遞出信息——嵐才人怕是不好了。

    只有這個原因,皇后才會為避嫌,要請宮裡頭的高位份的妃嬪過去做見證。

    永和宮裡,皇后與嫻妃、莊妃兩方涇渭分明的坐著。

    雙方的臉色都不好,似是剛不久經歷了一場不愉快的爭執。

    產房與外間用一張厚厚氈簾隔開,隔得了裡面畫面,卻隔不開自裡面傳來的血腥味與痛苦的叫聲。

    見文茵進來,除了皇后之外的眾妃嬪都起身問安,讓出上首位置。

    文茵解了身上薄披風遞給嬤嬤,環顧了眼外間眾人,又往慘叫聲不絕的產房方向掃了眼。

    “現在嵐才人是什麼情況?”她走到妃嬪讓出的位置上坐下,問:“可有延請御醫?”

    嫻妃答得話:“嵐才人難產,孩子腳先下來。御醫來把了脈,也開了方子灌了藥,不過對於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看嵐才人自己的造化。”

    嫻妃的話剛落,皇后卻突然插了聲:“什麼自己的造化,說白了有人還不是等著拖著,最好等那嵐才人熬不住了,一屍兩命才好。”

    “皇后娘娘這話嬪妾就聽不懂了。”莊妃不甘示弱的反問,“難道皇后娘娘有什麼好辦法?”

    對於妃嬪的頂撞皇后也不見怒,似乎在禁足那三月期間,就對於自己威信喪失而已有心理準備。

    皇后沒什麼聲調道,“這種情況,總要舍一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