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魚 作品

第32章 32

    車窗隔絕了外面的車水馬龍, 車內光線朦朧。梁今若飛快地眨了下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離得近, 彷彿他的臉都與自己相接觸。她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 輕而易舉地燙進她的腰裡, 耳邊呼吸聲靜得可聞。梁今若下意識往後退,沒有退開。周疏行似乎是認真的,手指間摩挲片刻,面上眼瞼微垂, 視線落在她的唇上。梁今若偷偷覷他一眼,這一刻的男人強勢又深沉,她又有點心癢……也不是不可以?等等, 車裡?前面還有司機呢!而且待會還要去見長輩。但是這次不行,下次沒人的時候可以試試吧?梁今若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回過神來時, 周疏行的鼻尖和她觸上,他問:“想好了嗎?”溫熱的呼吸撒在她臉上。梁今若鼻尖發癢,垂眸看了眼他高挺的鼻樑,耳垂微粉,義正詞嚴道:“你正經點。”她用手擋住他的臉,譴責他:“一天到晚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堂堂周總竟然這麼色。”“哦。”周疏行坐回原位, 方才勾人性感的表情消失殆盡, 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梁今若:?狗男人變臉這麼快?梁今若佔據制高點, “以後腦子裡想點正經事, 不要一天到晚這個那個的。”周疏行只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從始至終, 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 而且只有一兩分鐘的時間,已經離開了梁氏的大廈之外。周圍樹影倒退。車裡很安靜,梁今若看周疏行又開始看平板,飛快地瞄了眼前面的司機,小聲地叫他:“周疏行?”周疏行只餘光探了下,便沒理她。梁今若星亮的眼眸輕動,伸出纖白食指戳在他胳膊上,斜傾過去上身,聲音很輕很輕。“那個……你要真的很想的話,下次?”她尾音無意中捲揚了下,帶著點嬌甜的鼻音。周疏行忽然偏過臉,似笑非笑。梁今若和他四目相對,總覺得這會兒他臉上的表情是在內涵她剛才的冠冕堂皇。她收回手,“還是算了,我不想出現在新聞頭條上。”周疏行再度合上平板,順著她的話題,輕描淡寫地回了句:“桃色頭條?”“……”梁今若一瞬間腦海裡浮現各種新聞——驚!梁氏梁總白日宣淫鬧市街頭當眾車內xx!“想得美!”她揚聲。周疏行輕哂:“不知道是誰想得美。”梁今若當然不會自我代入,“當然是你了。”周疏行難得沒和她爭執,語調隨性:“嗯,是我。”竟然還真承認背鍋了,梁今若不禁看向身側的男人,心中驚疑。該不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不過,接下來去老宅的路上,一切都很平靜,平靜到梁今若以為之前勁爆的話題都是幻覺。身旁的男人在車上還忙著工作,梁今若看了幾眼,覺得很枯燥,自顧自靠在椅背上睡覺。車內安靜下來。梁今若中午在公司沒有午休,這會兒在寧靜的環境下,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中。輕輕淺淺的呼吸裡夾著清淡的香水與交織的木質香。周疏行看完今天的股市,剛想關閉平板,就感覺到一縷頭髮垂直他身前,側過臉,梁今若靠在她肩上。瓷白小臉微仰,透著淺粉。唇瓣緊閉,羽睫安靜。他指尖點在平板上,過了會兒,緩緩伸手將濃密的頭髮撩開,露出瑩潤的耳朵。上面戴了只流蘇耳墜,尾端垂到他肩上。梁今若睡得並不深,動了動身體,覺得這個還挺舒服的,然後就醒了過來。視線裡,周疏行的臉近在咫尺。這個角度看,猶如仰視那些希臘雕塑,優越的下頜線,深邃的五官與眉骨。還有他剛收回到一半的手。“你想幹什麼?”梁今若坐直。周疏行將平板擱置一旁,整理衣襟,從表面捻起一根長髮絲,拎到半空中。雖然沒說話,但梁今若就知道他是故意給她看的,她解釋:“不管是公主還是仙女,都是會掉頭髮的。”“原來如此。”周疏行鬆開手,那根髮絲掉落不見。聽起來像是信了,但梁今若分明聽出來一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似有若無的嘲諷。她開口:“你也是會掉頭髮的,像你們這種工作狂,說不定比我掉得還快,很容易禿的。”“……”周疏行淡漠看她,“到了,你還有閒心咒我?”咒?她什麼時候咒他了?“我是實話實說,你自己看看你們公司的那幾個董事……”梁今若拎起包,落在他後面幾步。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了下來。梁今若立刻笑起來:“是吧,這你不能否認吧?”男人掠了眼她拎著包的手,忽然伸手過去,她不松,還不忘放狠話——“你敢打劫公主。”周疏行手臂微彎,語調平平:“挽著我。”梁今若驀地鬆開手,把包丟給他,想起來這是在老宅門口,待會要見長輩們。是要表現得親密一些才好。她纖長的手穿過臂彎,揪住西裝,往前走的時候,壓低音量:“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笑我。”周疏行語氣平靜:“你也不要罵我。”梁今若否認,“才沒有。”周疏行沒有和她繼續拉扯。-老宅門口早有人等待。見到他們一起過來,一個傭人回屋裡彙報,一個傭人上前接過周疏行手上的包包。上回這兩位回來可是沒這麼親密的,果然結了婚就是不一樣,看多麼恩愛。周景站在窗口,“來了來了,到了!”身後他姐姐周令儀一邊往那邊走,一邊斥道:“小景,告訴你多少次了,要文靜。”她又連忙低聲:“快讓開,我看看。”周景撇嘴,給他姐讓開一個位置。“你們倆又不是沒見過昭昭,這麼偷偷摸摸提前看幹什麼。”蘇雁好笑道。“那不一樣呀,這回可是堂嫂,以前是今若姐。”周令儀看得津津有味,“他們還挽著手呢。”蘇雁一聽,立刻道:“然後呢?”她這話一出,其他同輩幾個妯娌都紛紛笑起來,都將目光投向了玄關那邊。多年未見,看見今日的梁今若,她們都被驚豔了。站在一身深色西裝的周疏行身側,梁今若被襯得白得晃眼,溫柔的白裙端莊簡約。那張遺傳自沈向歡的臉龐精緻璀璨,妝容濃淡相宜,如同枝頭綻放的白玉蘭。梁今若頂著傭人的姨母笑進了玄關。一進門,她就被客廳裡的眾人驚到了,下意識地揪住周疏行修長的手臂。這人也太多了吧!不是家宴嗎,怎麼連大爺爺那一房也過來了。好在這些人她都或多或少見過,梁今若連忙鬆開手,跟著周疏行後面叫人。周家其實不算人丁興旺,總共兩房,大房是周宴京爺爺一脈,周疏行爺爺這一脈是二房。兩家老爺子是親兄弟。周宴京爺爺有兩個兒子,周疏行爺爺兩兒一女。兩房到了周疏行這一輩,加起來也是隻有五個孩子。自從上回在新聞上看到周疏行結婚的消息後,他們就私底下問了,到底是不是梁今若。畢竟梁家現在的家裡,不算光鮮。譬如周疏行的二叔就有些不大樂意,這都多少年前的娃娃親了,還拿出來當真。光是求婚禮物,就花了二十億,還上了新聞。沒有公開的聘禮,周疏行給了梁今若百分之十的股份,她一個真正的周家兒子,也才只有百分之八。這結個婚就超過自己了。周小姑笑著開口:“昭昭以前性子張揚,現在嫁到家裡來了,可不能那麼隨性了,要孝順長輩。”梁今若秀氣的眉毛輕挑。說起來,她小時候其實經常見這位周家小姑,因為她結了婚後大半時間住在周家。每次都是林樂的父親過來道歉接她。當時老爺子還在,就讓她回自己家住,沒事別過來,她這才減少了次數。等周疏行執掌中世集團,她就更不敢多來了。蘇雁頓時沉下臉,又恢復笑容:“昭昭最孝順我了,哪像我那不貼心的兒子。”梁今若順勢挽住她胳膊。這個家裡,最疼她的就是她了。“好久沒見其他人了吧?”蘇雁說,“這是你大爺爺那邊,叫叔叔就可以了。”梁今若先是問過大爺爺,和周疏行的奶奶。兩位老人的年紀都大了,只笑呵呵說好。然後才是其他長輩。蘇雁又道:“這兩個小的你都認識,宴京還在國外,沒回來,今年過年能見。”“你們來得正好,時間不早,可以吃飯了。”周疏行二叔的目光一直在梁今若身上,可惜看了半天,都沒見到傳說中的二十億。總不至於脖子上那素項鍊是吧。他沒有孩子,準確來說是沒有婚生子,至於私生子有沒有,周家只勒令不準有私生子,就算有了也一概不承認。梁今若和周疏行走在後面,小聲說:“你怎麼不提前跟我說,這也太多了吧。”周疏行漫不經心:“你又不是沒見過。”“我還沒以你老婆的身份見過。”梁今若掐了下他的胳膊,他之前脫了西裝外套,只穿襯衣。走在前面的人回頭。“小夫妻說什麼悄悄話呢。”梁今若露出一個笑容,臉上染上緋色。周疏行神態自若。林樂和周景年齡相仿,偷偷落後幾步,想聽他們在說什麼。梁今若正胡思亂想,又聽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聲線:“人多不好麼?”“哪裡好?”人多就容易吵。周疏行俯身,“你今天可以收到很多紅包。”梁今若嗅到他身上的木質香,聞言,眼睛一亮:“唔,那人多真的很好。”前面偷聽的林樂與周景:“??”這合適嗎?你倆多大了還惦記紅包?-老宅的餐廳極大,是老爺子以前的審美,中式圓桌,坐上他們也都還有空檔。這會兒上面已經擺滿了菜,樣式好看味道香濃。蘇雁作為周疏行的母親,自然招呼眾人:“不知道今天準備得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幾個小孩擠來擠去,最後周令儀勝利,坐在了梁今若的另一側:“疏行哥,新婚快樂噢。”周疏行輕笑:“謝謝。”周景不甘示弱:“堂哥,今若姐這麼漂亮,竟然被你娶到了我小時候也想娶呢。”周疏行倒了杯茶,“你以前幾歲時還想娶孟家姑娘,我不介意告訴你的宴京哥。”周景:“?”林樂在一旁嘲諷地笑了。人多,熱鬧,吃飯自然就不會食不言寢不語。梁今若正專心吃東西,冷不丁聽對面週二叔問:“昭昭是不是拿了天萃的項目,我記得昭昭以前是學畫畫的吧?”她放下筷子。梁今若微微一笑:“畫畫是我的興趣愛好。”“還以為你會和你媽媽一樣,把興趣愛好當成主業呢。”週二叔說:“以後不畫畫了?”梁今若回:“偶爾。”週二叔又問:“那你突然轉經商,上手嗎?女孩子家家的,學藝術多好,還能薰陶。”周疏行抬眸看了他一眼。週二叔下意識閉上嘴,但話已經說出去也收不回來——再說他還是長輩呢,怕什麼。明明老大去世了,周家應該他管才對,誰曾想老爺子竟然交給了當時剛成年的周疏行。他作為長輩,手頭空空只吃分紅。如今只能不甘心地過過嘴癮。“上手啊。”梁今若與他隔著桌子對視,笑吟吟道:“一看到那些,就感覺好簡單。”她忽然問:“二叔,聽說你投資失敗了。哎呀,要不要問問我,問問阿行也行的,小事一樁。”“……”周疏行淡淡地嗯了聲:“二叔不用羞澀。”羞澀?周景和周令儀都忍俊不禁,生怕自己笑出聲。梁今若從來不是吃虧的性子,她的驕縱本性早在十幾年前就在周家彰顯無疑。這一次過後,周家二叔沒聲了。-用餐結束,大爺爺那邊的人閒聊了會,都笑眯眯地送了梁今若新婚禮物。梁今若眼眸清亮,十分嘴甜。看得一旁的林樂和周景十分牙酸,又羨慕又嫉妒,這麼厚重的禮物,但他們結婚還早,只能等逢年過節了。周小姑粗略估計,這些東西加起來都不少了。等周疏行和大房老爺子還有男性們去書房談事,她的心這會兒又躁動起來。“昭昭,你之前沒回來時,我看到有幅畫拍賣了三千萬。”她掩唇笑,“你的畫怎麼樣?”梁今若謙虛,“就那樣吧。”現在來看,當時的三千萬對她來說已經是低價了,她要努力以億為單位。“那你學了這麼多年,豈不是沒什麼進步?”周小姑佯裝驚訝:“這不應該呀。”梁今若悠閒回應:“還是有人願意收藏的。”比如周疏行,偷走那幅畫還不告訴她藏在哪兒。“當然了。”蘇雁呵呵地回了句:“昭昭的手這麼巧,她給阿行畫得特別好看。”梁今若猛地一驚,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什麼叫特別好看?她看過了?看過她給周疏行畫的半裸人體了?!正好樓上眾人下來,周疏行聽到這一句,也蹙起眉峰,打量母親的神色片刻,放下心來。梁今若看向他。周疏行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從他這得到肯定答案,梁今若長出一口氣。原來是雁姨替她在吹牛。蘇雁確實沒看過那幅畫,但是她問過周疏行。當時他只說了句畫得很好。他眼光那麼高,都說好,那肯定不差。大房那邊周宴京的母親出來打圓場:“真的呀,給阿行畫的,我們能看看嗎,還沒見過呢。”“是啊是啊。”梁今若的心又提了起來。蘇雁聽到動靜,回頭看剛走過來的周疏行:“阿行,昭昭給你畫的畫呢,別藏了,拿給你嬸嬸她們欣賞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