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舟 作品

第94章 第94章

    美國,波士頓,成卓陽租住的公寓。

    張澍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瘋狂震動,他摸過手機,眯著眼睛瞥了眼,是盛夏發過來的語音邀請。

    張澍接起,放在耳邊,“怎麼不打視頻啊寶貝?”

    他聲音帶著將醒未醒的慵懶和隨意,下一秒,整個人如機敏的鷹,猛地睜開眼,瞬間坐直了。

    因為那頭傳來的不是盛夏的聲音,而是久違的,嚴肅的,中年女聲。

    “張澍啊,在休息呢?”

    “阿姨好。”他聲音如常,彷彿剛才的懶態是王蓮華的錯覺。

    “嗯,你那邊幾點了?”

    “早上七點。”

    “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平時這會兒醒了,現在在朋友這邊,就遲一點,沒關係我已經出來打電話了,阿姨您說。”

    張澍邊說話邊出房間門,門外,起來上完廁所準備回房間的成卓陽一臉無辜:澍哥可真行,為了在丈母孃面前樹立美好形象,不惜拉踩他。這就是要做商人的人嗎?可怕。

    張澍在客廳大概說了十分鐘的電話,掛斷後過來扯成卓陽的被子,“醒了就起來,今天去逛逛醫院。”

    “不想去,很悶。”

    “那去遊戲公司,打遊戲總行了吧?”

    “不想去,你又不是真的去打遊戲,打我還差不多。”

    “你只想呆在實驗室和圖書館,還有你的書桌前?”

    成卓陽把頭悶在枕頭裡,“你回去吧澍哥,我得好好想想。”

    他知道張澍來波士頓什麼目的,但成卓陽沒有創業意向,也暫時不想回國。

    “我是必須回去了,”張澍居高臨下站著,“你如果不想出去走走看看,那我定今晚的票回加州。”

    成卓陽轉過身。

    張澍淡靜地陳述:“企劃書和技術股權協議我再給你發一份,你有空好好看一看,卓陽,我是真的需要你。”

    成卓陽坐起,像個小孩似的盤腿坐著,神態卻認真:“澍哥,你也知道,目前國內很難有研究所或企業能為我的研究提供足夠的算力支持和容量儲存設備……初創公司更不可能。”

    “那你搞研究為了什麼?”張澍打斷他的話,拉來一張椅子隨意反著坐,“為了突破而突破?你的需求端在哪裡呢?”

    “我不是能創業的料。”成卓陽聲音悶悶的。

    “創業該是什麼料?”張澍反問。

    成卓陽又不說話了。張澍瞭解他的個性,也沒幹等,沉道:“你加入以夏,我現階段肯定沒辦法承諾你最好的科研條件,但是卓陽,只要你最終打算走出實驗室,你找不到比我更瞭解你的老闆,找不到比我更契合的同事,但是我不一樣,我找誰我都有信心調動好,我也等不及,等不及你忍受不了別人再來找我那一天,我公司總得要開,人總得找齊……”

    “國內研究條件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堪,扶持力度也很大,這些在企劃書上都有,別的只要你不想參與,都可以不參與,這你在任何企業都沒法承諾你,我可以。你仍然可以在自己的舒適區做你的研究,你甚至可以繼續念博士……”

    “我先回加州了,你還有半個學期的時間考慮。”

    張澍說完,收拾東西,訂票,一氣呵成,臨走前,又扭頭,看成卓陽半晌,才道:“卓陽,忘了跟你說,廖菁這幾年都單著,以她的條件實在讓人想不通為什麼。我也想不通你,如果當初就決定了要來美國,要留在這,幹嘛要參加那次聯誼?”

    張澍走了。

    成卓陽在門口站了幾分鐘,回到書桌前,抱著腦袋撓頭皮。

    他還問他創業該是什麼料?

    張澍自己就是那塊料――擺足誠意,然後誅心。

    -

    盛夏不知道那天張澍和母上大人聊了什麼,總之掛斷電話後,王蓮華就回自己房間去了,盛夏忐忑了一整天,最終也沒等來王蓮華的表態,問張澍,他說:“沒什麼事,阿姨是通情達理的人。”

    才怪了!

    王蓮華在這方面一直非常敏感。她其實不算一個多麼傳統和古板的人,她只是對“自我保護”這個詞看得太重,也有自己的定義。

    盛夏就這麼帶著忐忑和疑慮返校了。

    研二下課程少,主要就跟論文打交道,盛夏閒暇時帶著幾個本科生一起運營起她的短視頻賬號,主要發佈一些古詩詞解讀和“咬文嚼字”釋義的視頻,盛夏形象好,每每穿漢服出境都有不俗的效果,賬號流量節節攀升,評論區卻一直在呼喚她的日常vlog,直白點,就是“呼喚那個一起住的男人”。

    日子充實而忙碌,一旦停下來,思念便瘋長。

    盛夏辦好了簽證,請了一週的假,加上勞動節假期,偷出了十天的空閒。

    五一當天,盛夏坐上去往加州的飛機。

    起飛前她還特地撒了個小謊,說這兩天斷斷續續錄節目,不能攜帶手機,斷聯的話不要慌張,張澍沒有懷疑。

    五月的舊金山灣區比河宴稍微暖和一些,這是盛夏第一次自己出國,她有那麼一點緊張,開始後悔搞什麼驚喜,說不定要變成驚嚇。但是人都到了,總不能在“最後一公里”洩氣。

    於是盛夏還是決定自己打車去斯坦福留學生公寓。

    一下車,盛夏就懵了。出租車司機說到了,可究竟哪一棟才是呢?她只記得張澍說過那棟建築是紅頂灰牆,可週圍好幾棟紅頂灰牆的建築,分別是三層小樓、二層聯排,還有七八層的高樓。建築外牆都沒標樓號樓名,儼然一個大型社區,盛夏站在路邊,給張澍發消息。

    盛夏:“我們約會吧。”

    盛夏:“共享地址。”

    發出去的消息一直在轉圈圈,盛夏納悶,她開通了國際通呀,怎麼會沒有流量?剛才在出租車上,她還在群裡和辛筱禾她們聊天來著。

    “叮叮”好幾聲,盛夏收到了幾條短信,點開一看,欠費五百多。

    盛夏眉頭緊皺,呆怔住,她來之前充了五百多話費的啊?怎麼會這樣?

    然而她來不及想原因,這異國他鄉的,沒有網絡她寸步難行,這才想起來王蓮華給她準備了一張美國這邊的電話卡,但她放在了行李箱裡,於是她蹲在馬路邊翻箱倒櫃找電話卡,路過的人無不好奇地看著她。

    盛夏雙頰漲紅,又忐忑又緊張,後背直冒汗,腦子裡甚至已經在上演露宿街頭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