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舟 作品

第80章 第80章

    “忍一忍,搏一搏,等你們上大學就輕鬆了!”

    這是高中老師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這根本就是個謊言,或者說,是個可選擇性的謊言。

    當時選擇相信就好了,過了高中,就千萬別當真。

    如果說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嶺,爬過去,大學是一片三角洲,表面平緩開闊,基底全靠沉積。有人步步穩健,四年下來積澱肥沃;也有人躺平流過,匯入社會的汪洋大海慌不擇路。

    大學讓自由者更自由,也讓自律者更自律。大學過後,才是斷層式的對比。

    分明是沒課的週六,寢室裡卻空蕩蕩。盛夏和室友們都在圖書館,蒐羅這一週教授們給的“書單”。

    文學系就是如此,課下閱讀佔大頭。總有人說文學系課少,輕鬆,殊不知一列列書單,就是專門排課也看不完。

    盛夏和室友不在一個專業,她所在的古漢語文學專業只有三個人,兩男一女,這比例簡直奇蹟,整個文學系的男女比例1:9.

    但是教授裡邊,男女比例倒是均衡。

    輔導員戲說:“看見沒,男生們不要氣餒,在文學系堅持下去的男士,不是大仙就是大牛!”

    確實都是大牛。

    幾乎每一節課都在刷新盛夏的認知,那些看過的書的作者、教材的編纂者、大儒大士的後輩,站在講臺上對著你侃侃而談,趣事中的友人,盡是傳記上的人物,這感覺著實神奇而美妙。

    盛夏的導師譚教授教古代漢語,人稱譚公,在系裡人氣很旺,聽說上課幽默詼諧,像吐槽大會。

    大一上學期暫時還沒有他的課,但譚公說要先見見他們三位“敢為人先”報了古漢語文學的勇士。

    盛夏因此推掉了張澍的約會。

    張澍看著微信裡盛夏的回覆,擰了擰眉頭。

    這是她第二次拒絕他的約會邀請。

    這學期也才兩週,這拒絕概率,100%了。

    上週她說週六要參觀校史館,週日要與室友小聚,拒絕了他;這周又是要和導師見面。

    理由倒是都充分,張澍卻莫名感覺不是這麼回事。

    畢竟參觀校史館、和室友小聚都花不了一整天,擠一擠,時間還是有的,一個下午,一個晚上也行啊?

    她似乎對“約會”不是那麼期待,隱約還有點排斥。

    沒辦法。

    這是他的過錯,第一次約會給了她不好的感受。

    張澍沒去圖書館,趁空閒把論壇掃了一遍。

    在app、小程序氾濫的年代,就連他們附中都有稍顯時髦的“信風”小程序,而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計算機系,系內學術交流還用著最傳統的bbs,這屬實讓張澍沒想到。

    論壇界面顯得很有年代感,但內容足夠與時俱進,沒讓張澍失望。

    乾貨,全是乾貨。

    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張澍都先瀏覽一遍,一些精華帖收藏起來,結合自己的課表,做了簡單的規劃。

    他需要自我補習。

    計算機系與院內其它系不同,競賽生佔比過半,張澍宿舍裡就只有他是純高考生,其餘的,一個國際信息競賽金牌,一個銀牌,還有一個通過“創新型人才”進來的,參加過國際機器人大賽。

    張澍除了物理數學類課程稍佔優勢,專業課將是被碾壓的態勢,到了期末可能會比較吃力。

    雖然才剛開學,已經窺見端倪。

    畢竟對於信息競賽生來說,大一的專業課就跟玩兒似的。

    這是他人的先發優勢,沒辦法短期超越。

    一步步來,焦慮左右也無用。

    下午五點,張澍離開寢室,輕車熟路去河清大學。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室友都調侃:“張澍對河清的路恐怕比海晏熟。”

    還真是這樣,他沒怎麼逛過海晏,因為搞不懂幾個大男人在一塊,有什麼好逛的?

    他們看見湖光水色,只會“這片還挺好看”,看見亭臺樓閣,只會“這亭子不錯”,看見樹蔭下摟抱的男女,還會罵罵咧咧“臭情侶”。

    無趣。

    張澍不如去河清被別人罵“臭情侶”。

    -

    譚教授就住在校內,盛夏和兩位“同門”一塊,買了些水果上門拜訪。

    在河清,像文學系這樣從大一開始就有導師的不多,相比其他學院熱熱鬧鬧的賽跑局面,文學系相對烏托邦,被稱為“清貴門庭”。

    不過也僅僅是相對,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競爭。

    走進屋子,書墨氣息撲來。

    譚教授家裡還是二三十年前的裝修,皮沙發上蓋著一層白色角巾,背後是一整面的書牆,地面、茶几都堆滿了書。教師節剛過,屋裡擺著許多花束,包裝沒拆,康乃馨已經蔫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