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舟 作品

第42章 第42章

    盛夏沒有再接話。

    很明顯,母親希望她留在南理。

    東洲大概就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最遠距離。

    盛夏腦海裡冒出辛筱禾那句話: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裡,一直呆在這座城市吧?

    像她這樣,都到了高三還不知道自己想考什麼大學,甚至對大學沒有什麼概念的人,應該不多吧?盛夏想著,決定上網到處看看。

    她先點開了河清大學的官網。

    頁面刷出來的時候她的心輕輕一顫,她怎麼敢的呀!

    轉念又想,就當是,提前看看他可能會去的學校吧。

    與有榮焉,不是嗎?

    首頁是古樸莊嚴的校門,河清大學幾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盛夏從學校概況看到院系設置,還有一些學生活動概況,甚至連某某老師獲得“三八”紅旗手的消息都給看了仔細。

    原來大學,是這樣的啊?

    看到圖書館藏七百多萬冊圖書,盛夏滿腹激慨。

    那得是多少書?

    市立圖書館差不多是這個數吧?

    原來,好的大學,是這樣的啊?

    想想那高得嚇人的分數線,盛夏趕緊點了退出。

    別看了,看多了容易做夢

    -

    兩週一次的複查,順利的話,這是最後一次。

    之前都是李旭帶她去的,這次盛明豐居然親自來了。

    醫生說癒合情況非常好,照顧得很好,沒什麼磕碰,小裂痕都沒有,可以按時拆除,吩咐說,每天可以戴著石膏嘗試走一走,鍛鍊鍛鍊。

    一切都很順利,盛明豐在外邊安排了晚飯。

    盛夏婉拒,她感覺一下午耗在醫院就已經夠蹉跎的了。

    “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盛明豐說。

    晚飯還是安排在常去的飯店,鄒衛平也在。

    包廂門剛打開,鄒衛平走過來扶她,“快好了嗎,我老早就說去看你,你爸說,嗐,我這老子都見不到,別說你了,盛夏啊,比書記還忙!”

    盛夏說:“快好了。”

    盛明豐今天心情不錯,笑道:“可不,我女兒這學習的韌勁,像我!”

    鄒衛平癟癟嘴:“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又犟又軸,夏夏脾氣這麼好,哪裡像了?”

    盛明豐說:“我女兒我不瞭解?盛夏也就是看起來脾氣好,犟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還不帶通知你的,骨子裡軸!”

    盛夏:……

    “夏夏啊?”

    盛夏抬頭,看著父親。

    盛明豐問:“你想考什麼大學,有主意了嗎?”

    盛夏搖搖頭,“看分數吧。”

    “那你媽的意思呢?”

    “媽媽可能想讓我考南理大學。”

    “南理大學很好啊,又近。”鄒衛平說。

    盛明豐多年前為了晉職念過南理大學的在職研究生,知道這所學校的含金量和分數。即便是屬地分數照顧,盛夏的成績,也有點懸。

    他背手摸摸下巴:“有信心嗎?”

    盛夏無意識嘆了口氣,“沒有。”

    氣氛僵住,鄒衛平道:“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看來父親叫她來,也是聊學校的事。

    盛夏食之無味,很快就撂了筷子。

    “夏夏,你要不出國吧,你把語言學好,其他的材料交給機構去準備就行。”盛明豐淡淡道。

    不是商量的語氣。

    盛夏:“我不想出國,至少現在不想。”

    想到“異國他鄉”這個詞,就莫名悵然。

    如果她出國了,母親怎麼辦?

    “這是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盛明豐雙手扶肩,姿態就如同坐在各種大會的主席臺上,慈眉善目,卻莊重威嚴,“之前你李哥給找過機構了,人家來找我談過,手頭有一些很合適你的大學,排名可比南理大學要高很多,有些是河清大學海晏大學都比不上的。”

    這話很明顯。

    她選擇出國,如果操作得益,語言再考個好分數,就能去比東大河大更好的學校;而她如果選擇留在國內參加高考,那麼大概率連南理大學都考不上。

    這似乎是個沒什麼好猶豫的選擇題。

    “你的英語基礎也不差,其它科放一放,把精力放在語言上,語言成績過了就行,高分的話那更好,有獎學金,雖然我們也不在意這個,但是對你自己來說,會是莫大的精神鼓勵,你回去和你媽媽說一說。”

    盛明豐徐徐善誘,擺事實、講道理。

    盛夏一言不發。

    學習,真的就不可以是她一個人的事嗎?

    張澍,你說的,怎麼這麼難?

    -

    飯後盛明豐親自開車送盛夏回學校,下車時竟碰上了從車棚出來的盧囿澤。

    “夏夏,”盧囿澤叫住盛夏,這才看到盛明豐,叫了聲,“盛叔叔。”

    盛明豐看著盧囿澤,苦思冥想的模樣,“盧——”

    “盧囿澤,”盧囿澤自我介紹道,“叔叔,我們見過。”

    “對,”盛明豐感慨笑道,“以前還是個小胖子,這會兒都長這麼高了。”

    盧囿澤:“先橫著長了才豎著長嘛。”

    “一表人才了,你爸有福氣。”盛明豐誇獎。

    盧囿澤看一眼盛夏,從容接話:“盛叔叔才最有福氣。”

    盛明豐笑聲爽朗。

    因為盧囿澤在,盛明豐就沒送盛夏到班裡,開車離開了。

    盧囿澤走在盛夏身旁,兩人穿過走廊。

    從一班到六班,教室裡又是一番鵝群效應。

    盛夏只能快些走。

    盧囿澤說:“夏夏,我聽我爸的助理說,你報了和我同一個留學機構?”

    盛夏一怔,她自己才剛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轉瞬她又瞭然,指不定這機構就是盧囿澤父親推薦給盛明豐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她實話實說。

    盧囿澤聽出她語氣裡的消沉,問:“你不想出國嗎?”

    盛夏:“我還不知道。”

    盧囿澤:“我剛才在家聽說的時候,真的挺開心的,如果有認識的人一塊,感覺出國也不算太難受。”

    還沒什麼進展的事,盛夏不好應答,兩人就這麼沉默走著。

    快到教室後門時,前門那邊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有一群人從連廊那頭風風火火走來,拐彎三兩步臺階就上了六班走廊。

    都是盛夏熟悉的聲音。

    都是熟悉盛夏的人。

    兩隊“人馬”狹路相逢,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就這麼對視著矗立。

    張澍和侯駿岐、韓笑他們幾個人一起,約莫是剛打球回來,一群人大汗淋漓,校服外套有掛肩上的,有扎腰上的,已是初冬的天,少年卻衣衫單薄,活力十足。

    與病懨懨、死氣沉沉的盛夏這邊形成強烈反差。

    張澍揹著個斜挎包,手裡抓著個籃球,高高站在那,面色是運動過後的潮紅,目光卻如月色一般森冷。

    空氣中彷彿瀰漫著無形的硝煙。

    半小時前,附中籃球場。

    打了場街頭賽,中場休息,場地換給學弟,幾個大男孩或坐或立在樹底下喝水閒聊。

    韓笑碰碰侯駿岐肩膀,“最近澍哥咋了?”

    吳鵬程也湊上來,“看著不高興?”

    侯駿岐低聲:“為情所困!”

    韓笑:“啊?因為盛夏?”

    侯駿岐幾乎耳語:“盛夏百度了盧囿澤他們家……”

    “哦嚯!”

    “啥玩意?”

    張澍坐一旁,睨一眼幾個好友,當他聾子還是瞎子?

    不過他也沒在意,倒是想聽聽看這群臭皮匠能聊出個什麼來。

    “說起百度,”劉會安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掏出手機,“不是我刻意扒人家啊,是偶然聽我媽說,咱年級的轉校生是盛明豐的女兒,我爸那一臉震驚樣,我尋思盛明豐是誰啊,我不care,但我又尋思咱年紀還有別的轉校生?沒有,所以我也百度了……”

    他把手機遞給幾個兄弟,嘴裡還嘀咕著:“剛開始我想哪個ming,哪個feng,好傢伙,一打就自動出來詞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