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舟 作品

第7章 差生

    下午放學,盛夏吃過飯還有些時間,就在附近逛文具店。

    她喜歡買各種各樣的文具,筆喜歡0.38的,除了紅藍黑,莫蘭迪色系的筆芯要湊個全,殼一定要好看,筆記本每科一本不能混用,便貼紙也要一科一色,如果有喜歡的聯名,省吃儉用也要買。

    或許是她的氣質就是文具大戶,老闆很有眼力見地給她拿了個籃子,果然沒一會兒就被她裝了滿滿當當。

    新開學,還要買新的包裝紙做書皮,要一個系列的,還得各有特色。

    盛夏蹲在包裝紙桶邊仔細挑選著。

    “喲,張澍,又有好貨賣我?”

    老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叫著一個她熟悉的名字。

    盛夏下意識扭頭,文具貨架的縫隙正對著門口,小小的視野把少年的身形拉得更加修長。

    張澍單手抄袋背光走來,傍晚炙熱的風把他的額髮吹得紛飛,髮絲上跳脫著晚霞。

    他半邊肩膀掛著他那個沒什麼個性的書包,他從書包裡掏出本子遞給老闆。

    視野盲區她看不到是什麼本子,只聽見他輕笑了聲,“化學的,物理的,你看看行不行?”

    “嗐,你張澍的本子怎麼可能不行,數學反正是賣得很好,還是原來那個價吧,看銷量,如果第一批覆印的都賣完了,再給你加錢。”

    “成。”

    視野裡出現幾張百元紙鈔。盛夏看不出具體數額,大幾百是有的。

    少年接過紙鈔,指甲蓋彈了彈,新鈔脆響,他低著頭,嘴角輕扯,似自嘲地笑了笑,表情不似往常散漫。

    也因為這低頭的視角,他感知到什麼似的,忽然朝盛夏的方向看過來。

    盛夏也不知是對危險太敏感還是有了經驗,在四目相對前已經扭回頭。

    有文具貨架的遮擋,他應該……沒有看見她吧。

    究竟是什麼孽緣,她總能撞見他的事?

    盛夏雖沒有怎麼和男生接近過,卻也知道男生之間的一些“行話”。

    以前在二中,校風沒那麼嚴謹,有些男生性格痞氣,作風也比較社會,在教室裡就常常言語無狀,聊起黃色廢料也沒有避開女生。

    他們電腦裡那些稱之為“化學作業”“物理練習”“數學試卷”“複習指南”的文件夾,從來就不是什麼真正的學習資料。

    她實在想不出什麼學習資料售價大幾百。

    除非,他們交易的,就是那天他書包裡那些東西。

    這想法一出來,盛夏嚇得脊背發涼——他們,在複印那種東西,賣出去麼?

    這是犯法的,不止,這是犯罪。

    心裡泛起的恐慌讓她腦門、耳後冒起虛汗。

    而她還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老闆的聲音再次鑽入耳朵,“怎麼,你要買筆嗎,挑吧,我送你。”

    筆……

    盛夏背後就是水性筆貨架……

    她意識到自己的手在顫。

    幾秒過去,少年含笑的聲音傳來:“不佔你便宜,走了。”

    老闆:“跟我還客氣!”

    “走了。”語調有些輕快。

    盛夏聽見張澍的腳步聲走遠,才發覺自己腳都麻了,她沒有了挑選的興致,隨便拿了幾卷還算看得過去的,去結賬。

    老闆正把那本東西往收銀臺底下藏……

    然後笑盈盈給她結賬,沒事人一樣。

    等她到了教室,發現張澍已經在教室裡,有個男生在問他題,他拿著筆在草稿紙上演算,然後給那男生講。

    那男生看到盛夏站在後門,覺得自己擋路,很有禮貌地讓了讓,也是在這時候,張澍抬眼看了她一眼。

    是那種被路人打斷時下意識一瞥的眼神,然後他接著講題。

    聲音慵懶如舊,姿態閒散如舊。

    沒事人一樣。

    有事的只有她自己。

    盛夏滿腦子都是“他看見我了”“他沒看見我吧”“他會不會因此記恨我”“他會不會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教訓我”此類,彷彿做了虧心事的是她自己。

    問問題的男生走了,走道空了下來,盛夏忽然感覺如芒在側,總覺得他一直有意無意在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