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又道:“你又可知道,你與我而言,是極陌生的,我對你……談不上喜歡。”

    這回,司徒暘倒是停頓了一下,但很快,掩了過去,道:“我一個鄉下來的外室子,言行粗鄙,不思上進,在京都城裡臭名遠揚,他人不討厭我就是極好了,我懂,我懂。”

    “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蘭姐兒道,“雖不知你是如何拿回那條帕子的,然……那條帕子,真真切切是我主動投出去的,我猜你是知曉的。”

    言下之意——我雖是被騙,但確實有所不端不自愛。

    大丈夫娶妻,最看重的不就是這個嗎?

    “哦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司徒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轉而道,“悠悠是嫌,那條帕子是我搶來的,今日要正經給我重新送一條。”有意避開了蘭姐兒的意思。

    言罷朝蘭姐兒伸出了手。

    大手關節分明,有些糙。

    蘭姐兒一愣,這樣的回應,是她從未料想過的,才敢與司徒二對視了一眼,又垂頭,從懷裡掏出一條素白的絲巾,輕輕放在了司徒二手掌上。

    “從前那條?”

    “回去就燒了。”

    ……

    司徒暘從蘭姐兒院裡出來,並未回將軍府,而是折向裴少淮的院子。

    彼時,裴少淮正在做課業,認真寫字。

    遠遠就能聽見司徒暘在外頭嚷嚷:“淮弟,淮弟。”十分興奮,像一隻剛飛上岸仰頭叫喚的大白鵝。

    進了門,司徒暘還同上次那樣,根本不把自己當外人,喝了口茶後道:“看你小子以後還敢跟我論輩分,你非但不能管我叫侄孫,還得敬稱我一聲姐夫,來,叫一聲聽聽。”

    裴少淮繼續寫字,一心二用,道:“姐夫。”

    又問:“一個稱謂而已,值得你這麼開懷大笑嗎?”

    “你懂甚麼。”司徒暘半躺在臥椅上,翹著腳,津津自喜,又道,“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那天夜裡叫我去戲樓……為了表示謝意,你今晚同我一起去賀相樓罷。”

    “去做甚麼?”

    “去賀相樓,自然是把酒言歡。”

    裴少淮翻了白眼,轉向司徒暘,道:“我才八歲而已,豈能飲酒?”

    “八歲也不小了。”司徒暘頗得意道,“我這麼大的時候,都能夠喝上好幾壺了記。[1]”

    “不去。”裴少淮一口回絕了司徒暘,繼續寫字。

    司徒暘在裴少淮屋裡這翻翻,那翻翻的,竟也打攪不到裴少淮。大概半個時辰以後,裴少淮完成課業,收拾筆墨,發現司徒暘竟然還在,出於好奇,問道:“姐夫,你是如何讓司徒將軍點頭提親的呀?”

    “那個母煞竟想讓我娶她的侄女,以為我不知道她甚麼心思,門都沒有。”司徒暘輕啐了一口,才解釋道,“隔日我就同父親說,只要去伯爵府求親,成親以後,我答應他去參加武舉。”

    裴少淮瞧了瞧司徒暘這高大結實的身板子,確實承了司徒家的幾分驍勇,若是武舉有所小成,再接了父親的“衣缽”,未必不是條出路。

    只看他有沒有那份毅力了。

    裴少淮忽想到一個問題,說道:“那武舉,是要先考武策的。”既也要寫策論文章,雖比科舉簡單許多,但問題是……司徒二肚中墨水實在太少了。

    “走一步算一步罷,先把娘子娶回家。”司徒暘帶著幾分不屑,道,“我只答應了去參加武舉,又沒說一定能考上。”

    ……

    ……

    司徒暘今年已經二十有餘,豈還能再等,是以,兩家說定婚事,很快就籌辦婚禮了。

    大婚當日,蘭姐兒閨房裡。

    老太太、林氏、蓮姐兒三人一同為她梳頭,老太太哭得泣不成聲,十分不捨,一直握著蘭姐兒的手,直到迎親的人來了,才肯放下。

    蓮姐兒紅著眼,最後教導妹妹道:“身為女子,本就是要難一些的,得到很難,失去很易,望你以後多多珍重。”

    門簾落下,蘭姐兒一人在房內,等著送嫁出門。

    時隔六年,裴少淮再次身兼送嫁重任,把第二位姐姐送往將軍府,與人為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