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肝媽 作品

第126章 旱魃大爭(10)




    很好,這江山兜兜轉轉終究是他的。



    常和殿外,暴雨依舊。下僕們在長廊站著,卻見“早就在殿中”的莫婕妤姍姍來遲,正著一襲緋色衣衫緩步而來。



    太監見之大驚:“莫婕妤?”



    婕妤笑道:“公公這是作甚,難不成我今晚格外動人?”



    太監臉色蒼白,他猛地看向異常安靜的常和殿,生生驚出一身冷汗。莫婕妤正想問些什麼,卻見常和殿的房門打開,一名紫衣人現出身形。



    “轟隆!”



    閃電忽然照亮夜空,紫衣人衝他們露出獠牙。鮮血順著他的下巴滴落,煞氣釋放,籠罩在皇宮之上。幾人瞳孔驟縮,心如擂鼓,一股不祥的預感漫上心頭,只覺窒息。



    “啊啊啊!有鬼!鬼啊!”



    “轟隆隆!”



    雷鳴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



    再一次,厲蘊丹在打坐時陷入了夢境,又在夢境中看見了一襲紫衣。只是這次的場景她看得不甚分明,有且僅能見到滴血的獠牙和被鮮血染開的臺階。



    睡不安穩,她緩緩醒轉。



    醒時篝火依舊在燃,躺在草蓆上的胥望東撓了幾下肚子翻過身,卷著毯子睡得香甜。張清無夜間多夢,睡得也不踏實,而付紫瑩最是警醒,幾乎在她醒後沒多久就睜開了眼,還本能地握緊劍柄。



    一見是厲蘊丹投來的目光,小姑娘才鬆懈心神,又變得昏昏欲睡。



    她嘟囔道:“雲丹你怎麼醒了?”



    厲蘊丹:“做了噩夢。”



    付紫瑩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等師兄睡醒了,你可以讓他解解夢。”



    “他還會解夢?”



    付紫瑩一邊含糊回答,一邊沉沉睡去:“他總是看書,會的東西很多……”



    呼吸變得綿長,她又睡去了。厲蘊丹卻是睡不著,也靜不下心來打坐。如此,她便三兩下飛上樹去,坐在高處的樹幹上欣賞夜空。



    晚風和煦,漸漸拂開了遮蔽天空的烏雲。星光初露,看似溫柔,卻不想烏雲散開後居然露出一輪血月,襯得群星黯淡無光,彷彿被奪去了生機。



    厲蘊丹的手忽地扣緊樹幹。



    她直覺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次日一早,張清無頂著一頭亂髮醒來。他昨晚睡得很不踏實,時不時心慌氣短,像是舊病復發了似的。



    久病成醫,他多少知道些自身的情況,本是想在林中尋些草藥就地熬煮,誰知肩膀痠痛怎麼也抬不起來。他木著臉使喚了幾下胳膊,發現是落枕了。



    張清無:“一醒就落枕,看來今天的運勢不怎麼樣,得小心才是。”



    胥望東頂著雞窩頭,指著胳膊、脖子上被蚊蟲咬出的包:“四個人野外睡覺,每次被咬的都是我,你倒是說說我這是什麼運勢?”



    張清無:“能是什麼運勢?蚊蠅屬陰,專挑陽氣足的人吸。你多少警醒些,陽氣足的人容易被鬼魅盯上。”



    胥望東一哆嗦,麻溜地滾去練魔咒了。



    洗漱後,四人就著熱水用了麵餅,再度踏上前路。期間,厲蘊丹向張清無說明了夢境一事,並詢問何解。張清無則從放慢腳步變成頓在原地,眉頭打成死結,臉色十分難看。



    “你夢到了兩次?”



    厲蘊丹頷首。



    張清無不敢掐算,他直覺自己的小身板經不起掐算這事的因果。抱著又想說明又不敢說全的態度,他的措辭變得十分謹慎。



    “解夢不是我的長項,但有一位師兄十分擅長解夢,我曾在她那裡學過一手。總之,夢通陰,不同人做夢、做同一個夢,都有不同的解法。”



    “比如農人夢蛇,多是有小財入手;后妃夢蛇,多是要承澤雨露;將軍夢蛇,多是得帶兵打仗;道士夢蛇,多半是哪位仙家找上門來討債了。”



    “但夢雖不同、解法各異,有些東西還是相通的。譬如續緣、預知、承接因果。”張清無道,“兩個人緣分未盡卻硬是斷了,會在夢裡續緣,直到把緣分續盡為止。這便是不少和離的夫妻或多或少會夢見彼此的原因,因為緣未盡。”



    “父母夢見孩子出事,孩子多半會有點事。而孩子、尤其是長子長女,一旦夢見父母有事,多半是有大事,這便是預知,常通於血脈親屬或是感情甚篤的兄弟姊妹。”



    “至於承接因果這便比較少了,一般應在陰德較多的人身上。比如一位十世善人無意做了件壞事,念在他是無心之失的份上,業報多是讓他做一段時間的噩夢,以示懲罰。”



    張清無看向厲蘊丹:“而你的夢,似乎把這三者都佔全了。只是續的不是緣,更像是一種‘關聯’,你夢見之人多與你有些類似,或是命格相關。預知必定是有,許是要見血爭鬥,至於‘因果’——這我就看不明白了。”



    “很多東西我不方便說,你得自己琢磨。總之,我們道士不會無緣無故做兩次相同的夢還夢見同一個人,這裡頭的秘辛大了去了。”



    厲蘊丹不再多問,她看出了張清無對解夢的忌憚。他是個活人,夢畢竟通陰,陽間的人常解陰間的事,還要牽涉說不清的因果,對他本身不好。



    張清無:“我的肩膀愈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