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蛐 作品

第13章 銀河落了嗎

    “用不著。你隨便覬覦。”

    “啊?”沈鵬宇震驚回頭。

    江肆輕哼出笑:“又看不上你。”

    沈鵬宇惱得漲紅臉:“肆哥你你你不能這麼侮辱我啊,雖然我跟你比確實有很遠的差距,但也不是那麼——”

    “一樣,她也看不上我。”江肆懶聲截斷。

    “??”

    在沈鵬宇“這不可能那不存在”的疑惑下,江肆沒作理會,而是側回身,對著沙發上窩起來的女孩審視了兩秒。

    無聲的注視裡,女孩薄薄的眼皮輕顫了下。

    江肆垂了眸,淡淡一哂。他俯身從沈鵬宇那兒勾來外套,摸了根菸出來。

    沈鵬宇正在探頭觀察:“肆哥,她這是睡過去了?”

    “裝的。”江肆隨手拿起煙,抵進唇間。

    “?”沈鵬宇晃著胖手扭頭,“怎麼可能,這小學妹一看就是那種不說謊不騙人又聽話又文靜的好學生,她怎麼可能是裝——睡??”

    在沈鵬宇呆滯轉過來的目光下,宋晚梔低著微紅的臉頰從沙發裡直起身。

    江肆懶支著長腿,半垂著眼睨她,見狀他也只是輕咬著煙,不太明顯地笑了。

    眼皮子底下的女孩大約是自覺犯了錯,手收在膝前,細長的手指尖緊張垂著,指甲上雪色似的白裡泛起點糾結的粉。

    這樣糾了好幾秒,她低著頭輕聲說:“謝謝……對不起。”

    沈鵬宇這一秒才陡然回神,驚得差點跳起來:“我靠真是裝睡!”

    “這點算什麼,”江肆輕舔過菸頭,抵得唇間香菸輕起輕落,要掉不掉的,而他低頭哼出聲散漫的笑,“裝不認識,裝沒見過,說謊,躲人,聽牆角。現在的小朋友,哪樣做不到?”

    “……”

    宋晚梔頭更低,臉更紅了。

    她現在合理懷疑江肆就是帶她下來算總賬的,可那也是揹她下了十幾層樓,她想躲他都理虧得沒辦法跑掉。

    江肆似乎看破她想法,慢條斯理地補了句:“哦,還有背下十幾層,裝睡了一路。”

    “?”沈鵬宇的表情像被雷劈了,轉頭都僵著,“真是你揹她從樓上下來的?”

    “嗯。”江肆隨口應了。

    沈鵬宇呆滯地:“可你上一個前女友不就是那次玩遊戲要你背一下你不幹才——”

    分手的?

    最後三個字死在那人叼著煙懶瞥過來的眸子裡。

    沈鵬宇嚥了口唾沫,話頭一轉,捧起一臉賤兮兮的泫然欲泣:“肆哥,要是哪天我也腿傷了,你會揹我下十幾樓嗎?”

    江肆啞著嗓,半笑不笑地側他一眼:“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體重沒點b數。”

    “……”

    沈鵬宇捧心落淚。

    在沈胖子的活寶表演和不知名醉鬼的無意識配合下,從大廈出到樓外的短短几十米的路也異常“精彩”。

    江肆開來的車就停在樓前。

    那人懶著長腿走得最慢,提前幾米摸出車鑰匙,遙控開了車鎖。

    直到最後幾步,他才不緊不慢地走過宋晚梔身旁,替艱難地攙著醉鬼的沈胖子拉開後排的車門:“他要是吐我車上,你倆今晚就一起睡路邊。”

    沈鵬宇哭喪著臉:“罪不及我啊肆哥。”

    江肆眼尾一勾,側靠在車前似笑非笑地回眸:“那你是想跟我算算你今天的罪過?”

    “……”

    沈鵬宇脖子一縮,立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扭動著靈活圓潤的身軀就要往車裡拱。

    還沒拱進去一半呢。

    被搡在前的醉鬼突然在車裡探出腦袋,迷迷瞪瞪地露出一個只見牙不見眼的傻笑:“咦,這不是肆哥嗎?”

    江肆要點菸的手停住,火機垂下,他懶洋洋勾回眸子。

    醉鬼憨憨地杵著脖子,歪頭看到近處剛停下的宋晚梔:“咦,肆哥,你又換女朋友了啊?”

    “……”

    “咦,這個什麼時候跟你表白的,我怎麼不認識?”

    “……”

    “咦,這個好像不是你以前喜歡的那掛啊?”

    “……”

    “咦——”

    沈鵬宇撲上去一把捂住,往車裡塞:“nmd別咦了再咦你親爹來了都救不了你!”

    “砰。”

    車門甩上。

    p市的長街銜著一條恍惚的燈火,白日再喧囂,夜裡也寂寥。

    宋晚梔微垂著頸,停在路旁的一盞下。

    風很安靜。

    鼓譟的心跳也安靜了。甚至變得有點遲緩,滯澀,然後像被細小的針悄然紮下,並不疼,只是針尖大概浸過檸檬汁,入骨的涼意裡細密地泛起酸楚。

    就像一場突然的夢醒後,不能甘心又不得不甘心的悵然。

    做夢是不需要代價的。

    代價都在夢醒後。

    江肆收起火機,回眸:“不上車?”

    宋晚梔眼睫輕顫了下,抬起:“我自己坐公交可以回學校。”

    江肆咬著煙,盯她兩秒,一嗤:“被提醒想起了我前女友多,怕我也禍害你麼?”

    “不是。”

    “那你是怕我,還是討厭我。”

    “……”

    都不是啊。

    我喜歡你。

    宋晚梔在心底輕聲說。

    我把它們藏了好久好久,藏在我身體裡每一個角落。不敢看,不敢聽,不敢說,不敢忘。

    怕你發現,怕它滿溢。怕藏不住,怕空歡喜。

    “算了,”有人落了眼,嗤出聲夜裡的清寒,“隨便你。”

    “……”

    宋晚梔睫毛一抖。

    那人直身,拿下了唇間的煙。

    他沒再她一眼,繞過車身上了駕駛座。幾秒後油門一踩,轎跑轟鳴,馳入晚夏寂靜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