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1176.新寡 二 寡婦帶著孩子度日,每天還得拋頭露面做生意。想想就知道會有多少麻……

 楚雲梨不想多說,只道:“那個姓柳的女人我們姐弟消受不起,回頭你讓她滾。還有,既然你當初在我們那麼小的時候都撒手不管了,現在也不要再管。顧好你自己就行。”

    朱氏淚眼汪汪:“寶雲, 你這是什麼話?要不是怕寶江以後考中了舉人被人笑話, 我哪裡需要算計這些?你知不知道我做到如今這一步花費了多少心思?”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楚雲梨板著臉,“弟弟一直都是我照顧的, 他娶妻的事情我會盯著。記住, 別再插手我們姐弟的事。”

    語罷,她冷著臉打開門。

    柳翠華靠在門口,看見她出來, 立即站直了身子。

    楚雲梨上下打量她一番,忽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大堂中不多的客人都抬頭望來,柳翠華瞪大了眼睛,她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之前怕被戳穿才對姐弟倆各種忍耐,如今那些秘密都說清楚了,她轉眼就能回家,卻捱了康寶雲的打,她哪裡會忍,當即就把手抬高,準備打回去。

    楚雲梨擋住她打來的胳膊,反手又是一巴掌。

    “這兩巴掌,是為了教訓你欺騙我弟弟感情的事。”

    柳翠華狠狠瞪著她,眼神兇狠。

    那眼神像是要吃人,楚雲梨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狠狠拖進了屋內,衝著朱氏冷笑道:“看見她瞪我的眼神沒?簡直恨不能吃了我,這就是你為我精心挑選的弟媳婦!江夫人,你對我們姐弟的好,我們實在無福消受!”

    說著,把柳翠華狠狠推了進去。

    “柳翠華,以後你若是敢再出現在我們姐弟面前,我看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楚雲梨甩袖下了樓。

    外人瞧著她怒火沖天,其實她心裡並沒有多憤怒,她能夠對康寶雲的憤怒感同身受,卻不會被其影響。

    出了茶樓後,楚雲梨買了兩個包子啃,然後在菜場和各大鋪子間門四處穿梭,還叫了駕馬車陪著。

    朱氏離開姐弟倆時,康寶雲心裡委屈又憤怒,還想過要讓母親後悔。只是後來朱氏沒了消息,消失在了姐弟二人的生命裡,那些執念漸漸褪去。

    如今重新遇上,楚雲梨當然要把此事提上日程。再有,她總要找點事做賺點錢,只靠著地裡的出產,姐弟倆都會過得緊巴巴。

    當下士農工商的等級要更加分明一些,家中做生意的讀書人走出去會被同窗孤立,楚雲梨要賺錢,就得有一個折中的法子。她經歷那麼多,手頭捏著許多方子,這一次她打算做墨條。

    凡是做與讀書相關的東西,如筆墨紙硯,那算是雅事,哪怕開門做生意,也不會被鄙視。楚雲梨打算做一些當下沒有的墨條,此處文風鼎盛,讀書人那麼多,一點兒都不愁銷路,都不用運到外地。

    回到村裡時,送楚雲梨回來的馬車裡塞得滿滿當當。康寶江有些不放心姐姐,看到人回來了,急忙迎出來。沒看見柳翠華,他有些意外,見車伕往下卸東西,他也趕緊上前幫忙。打算等車伕走了再說。

    楚雲梨回家的時辰還早,村裡好多人都還在地裡幹活。哪怕姐弟倆卸了一大堆東西,也沒引起別人注意,沒人看見,自然就沒人幫忙。等兩人把一大堆東西都搬到屋簷下時,康寶江累得大口大口喘氣。

    過去那些年,康寶雲除了讓弟弟讀書,再也捨不得讓他做其他的事。此時楚雲梨看他氣喘如牛,遞了一碗水過去:“你這體力不行,得練練。我聽說日後考試的時間門越來越長,想要取得好名次,寫出很好的文章固然要緊,但也需要有一個強健的體魄。不然,你就算寫得出來,熬不下場中途被抬出,還不是一樣白費心思。 ”

    康寶□□亂點點頭,喝了一口水,緩了緩氣才問:“姐姐,你買這麼多東西亂七八糟的東西做甚?”

    他一眼就瞅見了裡面有松香和各種乾花,好像還有些油。

    “我得了一張可以做墨的方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試試嘛,如果可以做成,以後我們姐弟就再不缺錢花,你安心讀書,考中了舉人也還可以繼續考。”

    康寶江疑惑問:“姐姐從哪裡來的方子?”

    “不能告訴你。”楚雲梨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大不了就說是救人所得,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回編這種瞎話了。

    做墨條有幾道工序很累人,楚雲梨燒火時,康寶江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的事。

    “翠華去哪裡了?”

    楚雲梨繼續燒火,用很平淡的語氣,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康寶江聽得臉色變幻,母親在他心裡的印象已經很遙遠了,那感覺就和父親一樣,再也不會出現在姐弟二人的生命中,聽完後,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不過姐姐說這些話時態度和語氣都很輕鬆,彷彿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帶得他也覺得這事情沒有多要緊。

    楚雲梨繼續道:“我打了柳翠華兩巴掌,把她趕走了。回頭你少進城,省得柳家人找你麻煩。”

    康寶江聽話的點點頭,又道:“你說的那個江夫人……她既然能夠讓柳家把女兒嫁給我,應該會攔著不許別人欺負我才對。”

    “天真!”楚雲梨搖搖頭,“她要是能管得住,柳翠華敢那樣糊弄你?”

    也對。

    接下來,楚雲梨燒火,當天夜裡她做出了一點墨團幹著,弄完時已經是深夜,她讓康寶江回去睡,又道:“我得在後院重新修一個廚房做這些。”

    康寶江張了張口,到底還是沒將勸阻的話說出口。今天做的那一團東西看著挺像樣子,可能不能成還不一定呢。

    不過想到姐姐離開了姚家,總要找點事情來做才不會巴心巴肝想著姚成晃。他便不勸了。姐姐願意做這些才好呢,總好過躺在床上自怨自艾。

    接下來,楚雲梨沒有再出門,花費了大半天的時間門讓人打了兩口灶,又隔了三天,總算做出了一些墨條。不過,還得晾乾才行。

    這幾天,康寶江有一半的時間門都在幫忙,其餘時候讀書。聽說姐姐打算去城裡一趟,他只擺擺手,不打算跟隨。

    甚至是這幾天的活太累了,尤其康寶江累的氣都喘不過來的時候,看到姐姐呼吸均勻,額頭上連汗都沒有。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子真的很虛,三天熬下來,他現在手臂腰腿都痠痛無比,看書都是躺著的。

    楚雲梨直奔趙運安的院子。

    幾天沒來,院子裡的雜草已經除乾淨,那些破敗的地方都整修好了,瓦片和窗戶該修的修,該換的換。此時窗明几淨,看著挺像樣子。

    趙運安意志力非同常人,別人受了他這樣的傷至少要半個月才能下地走動,他卻拿著柺杖行動自如。

    楚雲梨看見他拄著柺杖跳啊跳的,忍不住道:“該歇就歇著,逞什麼能呢?”

    “沒事,有上好的傷藥,多動一動才好得快。”趙運安靠在桌旁給她倒茶。

    楚雲梨一臉驚奇:“挺厲害啊,都不需要人照顧了。”

    趙運安無奈道:“我請了個大娘來幫我做一日三餐,茶水也是她燒的。”

    這還差不多,楚雲梨還以為他厲害到能拄著柺杖做飯了呢。

    兩人相處的時間門安靜又安寧,趙運安聽她說話的間門歇,好幾次抬頭往外瞧。楚雲梨好奇問:“你在看什麼?”

    趙運安正準備回答,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笑道:“來了!”

    門被推開,四五個人抬著一個門板進來,門板上趴著一個人,半身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似乎痛得厲害,一路都在慘嚎著。

    趙運安站起身,其中一人上前慌慌張張道:“趙兄,你哥哥被打了。”

    楚雲梨好奇問:“誰打的?這麼重的傷,得報官啊。你們怎麼把人抬回來了,這樣,趕緊把送他回來的馬車攔住,把人送去衙門。”

    那天趙運安來時已經被打得半死,當時忍著疼痛去衙門報官,收拾了那些抓他的人。他受了這麼多的罪,怎麼能讓趙運城一受傷就看大夫呢?

    “快快快!”楚雲梨焦急催促。

    這世上的許多人都會被別人說話的語氣所影響,這幾人就是,聽到她催促後,有兩個人跑出去叫停了馬車。不過眨眼之間門,趙運城就被抬出去了。

    至於陪同……楚雲梨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外人,且又是女子,去了也是多餘的。而趙運安受傷那麼重,護自己都夠嗆,哪裡還能做得了事?

    最後,一群人原樣出門。

    他們一走,二人臉上的焦急瞬間門就淡了。楚雲梨扭頭笑問身邊的人:“這一身傷跟你有關嗎?”

    “當然沒有。”趙運安一本正經,“我天天在家裡養傷,都沒怎麼見外人,明明是他自己得罪了太多的人,此次受傷,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楚雲梨一個字都不信,不過也懶得追問。有些事情也不是非要弄那麼清楚,她起身告辭。

    趙運安有些捨不得,看著自己的腿,道:“等我能夠站起來了,就找人上門提親。到時,你們姐弟倆都搬到這裡住。”

    “再說吧。”楚雲梨還得去買點東西回家。

    *

    楚雲梨一次又拉了半馬車,回家的時候看到路旁有不少人在看熱鬧,馬車停了下來,她才發現那處是姚成晃的院子。

    姚成晃在城裡做小夥計,工錢不錯,也不用日曬雨淋,跟個小白臉似的。此時將一個女子擋在身後,憤怒的看著面前的一群人。

    為首的人是姚母,她那天回去之後下不了床,養了這幾天才好轉了些,越想越生氣,乾脆帶著男人和兒子上門,如果能把狐狸精趕走就好了。

    姚父看到了妻子的下場,明白這個兒子不沒有多孝順長輩。人嘛,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錯,如果自家的孩子錯了,不是自己沒有教好,而是被外面的人引誘的,在他眼中,就是芬芳這個狐狸精讓兒子移了性情。

    “姚成晃,你眼中只有這個女人,我問你,你還知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

    芬芳手上被咬的那一口還沒有結痂,這兩天開始化膿。用大夫的話說,是人的嘴很髒,每天都要清洗上藥,還要把長出來的腐肉割去。

    每一天換藥,芬芳都痛得死去活來,為了照顧她,姚成晃直接告假在家。在他眼中,爹孃很可惡,明明都已經把芬芳傷成這樣了,還說他們不對。這是不把人逼死不罷休?

    “爹,有話好好說,別那麼大聲。”

    姚父用手指著兒子,怒道:“你老子我說話就是大嗓門,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早就就該習慣了才對。之前你都沒覺得我大聲,現在嫌棄了,是不是怕我吵著這個女人?為了她,你簡直一點孝道都沒有,那天你娘回去之後就躺下了,你沒把人送回去就算了,這麼多天一直都沒回去探望,你這心可真大。養你一場,還不如養條狗呢。”

    他越說越憤怒,幾乎是跳著腳的指著兒子罵。

    官方受不了外人異樣的目光,轉身進了屋,還順便將院子的大門也給關上,姚母看到她要關門,飛快衝過去推。

    姚母的傷還沒有好,但她經常下地,有一把子力氣,狠狠一推之下,胳膊受了傷的芬芳,哪裡頂得住,蹬蹬後退幾步,直接坐倒在地上。這一下傷倒是沒傷著,就是有些狼狽。

    芬芳在花樓中長大的姑娘,愛美那是刻進了骨子裡,當著眾人的面狼狽的摔了一跤,她的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

    “姚成晃!”她大喊了一聲。

    姚成晃現在阻攔父親,忙裡偷閒回頭望去,見人已經摔倒了,也顧不上和父親糾纏,飛快進去作勢要扶人。

    芬芳讓開了他的手。

    “姚成晃,你爹孃這個樣子,簡直視我為蛇蠍,以前他們不愛管你的事,我們倆勉強能過幾天安靜日子。如今……算了吧,你跟他們回家去,就當沒有見過我。”

    芬芳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扶著髮釵衝著圍觀看客嫣然一笑,引起眾人一陣驚呼。

    恍惚間門,姚成晃覺得她又變為了曾經接客時的妖嬈模樣。回過神後,他急忙上前把人拉住:“芬芳,不行!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再不許你靠近其他男人!如果……如果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容不下我們,我寧願陪你一起去死。”

    姚母聽到兒子這番話,氣得險些接過去。

    姚父氣得臉紅脖子粗,伸手就要打人。

    這一下要是打過去,父子之間門的感情定會受影響。姚母帶著男人來是為了教訓芬芳,可不是為了與兒子斷絕關係,她慌慌張張撲上去攔住了男人的動作:“不要打!我們回家,回家吧!”

    互相拉扯的時候,她扯著了腰間門的傷,面色痛苦不堪。

    姚父急忙將人扶住,夫妻倆互相攙扶著往外走。就在上門口的臺階時,姚父不小心踢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栽倒,狠狠摔了一跤。姚母飛快上前去扶,夫妻倆互相借力,好半晌都起不來身。

    姚成晃一開始以為二人摔得不重,沒打算上前幫忙。等他發現父親起不來,想上前去扶人時,圍觀人群中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幫忙了。

    等姚成晃一靠近,夫妻兩人都不許他碰,姚父呵斥:“那女人比你爹孃還要緊,以後你就守著她過吧,就當我們已經死了。”

    姚成晃再要幫忙,卻已經擠不進去了。

    畢竟,為了一個女人不管爹孃,這種人確實挺混賬的,親爹親孃或許會放不下兒子,外人是看不起這種人的。

    楚雲梨從頭看到尾,心滿意足地讓車伕離開。

    姚父瞧見了,招手喊道:“寶雲,你要回家嗎?帶我們一程。”

    楚雲梨從姚家離開的時候,跟他們家人的矛盾不深,一家子都在極力挽留她來著。在姚家人看來,這種舉手之勞的事康寶雲一定會幫忙。畢竟,哪怕不是一家人,也還同村住著,有同村之誼。

    但那只是他們以為而已,楚雲梨假裝沒聽見這話。車伕是幫她運貨的,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不多問。

    回村裡的路上,楚雲梨主動說了自己和他們之間門的關係。

    車伕也將剛才的熱鬧從頭看到尾,認為姚成晃挺不是東西的。聽了楚雲梨的話,才知道他先前還娶過妻。

    “你不帶他們是對的。”車伕憤憤道:“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明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外頭有個相好,還非逼著兒子回來成親,這不是害人麼?”

    楚雲梨譏諷道:“他們以為兒子成親後就會懂事。但成親又不是藥,該不懂事還是不懂事。”

    車伕頷首:“對。這知道責任的男人,或許成親生了孩子就懂事了,他這種情形不同嘛。”

    其實姚成晃家裡還有個哥哥,姚家夫妻已經有了孫子,完全可以不管他嘛。他們非覺得兒子和芬芳不能長久在一起,非要逼著他成親……結果害苦了康寶雲。

    *

    回到家裡,楚雲梨這一次又是好多天沒有出門,狠曬了一大批墨條。

    康寶江迫不及待地取了一些來用,發現墨汁均勻,著色服帖,寫出來的字油亮順滑,還帶著一股微微的香氣。比他人家用過的那些墨都要好。

    “姐姐,當初同窗給了我一小節徽墨,聽說價錢不菲,我感覺還沒有你這個好。你打算如何定價?”

    這些是楚雲梨試手之作,算是最粗糙的一批,以後她還打算做精品墨條。

    “就比你們買的這種最便宜的貴上兩成就行。”

    康寶江一臉驚訝:“會不會太便宜了?”

    他在讀書人中算是比較窮的那一批,如果只是比普通墨條高兩成,他就是省吃儉用也要買這一種。畢竟,渾墨浪費的紙張都不止這點錢。

    “不會,這些做工粗糙,以後還有更好的。”

    康寶江半信半疑,不過他知道里面都放了些什麼東西,哪怕是隻高兩成價錢,也絕對有得賺。

    “那明天我帶著這些去城裡一趟,儘量都賣掉。”

    楚雲梨沒有阻止。

    在當下人的眼中,讀書也好,做生意也罷,那都是男人該乾的事。女子不該拋頭露面……康寶江沒有這種想法,他只是在城裡讀書多年,知道哪個地方賣這些東西,也能隱約摸清背後東家的脾氣。

    這找買主,當然要找性子厚道的。

    康寶江跑了一天,賣了十多兩銀子。

    他從來不知道銀子這麼好賺,照這種做法的話,家裡很快就能脫貧了。當然,這幾天是姐弟兩人都很辛苦。他捧著銀子,歡歡喜喜道:“我還沒有開價,是讓那些掌櫃用過之後主動出價,這已經比你定的價錢要高四成。都是一□□商,本來還可以更高點的……”

    當時他沒有提價,是因為姐姐說過,墨條是用來寫字的,希望所有的讀書人都能用得起。他之所以讓掌櫃開價,也是想著姐姐剛剛起步,手頭銀子不多,多賺一點錢捏在手裡會比較從容。還有,這上來就賣了高價,等到姐姐做出大量墨條便宜賣出去的時候,也能刺激得讀書人多買。

    康寶江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心裡有些忐忑,看到姐姐臉上笑容一直沒有變。他忽然就釋然了,從小到大,不管他做什麼,姐姐都從來不會責備,還一直誇他懂事。

    “姐姐,接下來你能不能多請幾個人,我不想讓你那麼辛苦。你捏著方子,把東西往裡加,讓他們來揉磨。”

    楚雲梨本來也沒有打算一直親力親為,她就算再厲害也只有一雙手,做不出多少墨條,想要做大,最後還是要請人。

    她最先找的是錢大娘,還把錢大娘的兒子也請過來幫忙燒火。只燒火,包吃包住,工錢少給一點。

    錢大娘的兒子錢林從站不起來後,一直感覺自己是個廢人,活在世上唯一的用處就是拖累母親。若不是他清楚自己死了母親也活不了的事實,他早就不活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都廢了居然還能找著活幹……不管工錢多少,只要在賺錢,他就能把銀子攢起來奉養母親終老。他很珍惜這份活計,做得很認真。

    楚雲梨給出的工錢,比在城裡幹活還要高上一成,最近不是農忙,村裡人都只是在地裡拔草。知道她要請人,地裡的草都放下了……草可以過幾天再拔,活計錯過了可就再沒有了。

    姐弟倆沒有長輩,康寶江又是讀書人,他們和村裡人的關係一直不太親密。不過,姐弟倆長這麼大,很少與人爭執,在眾人眼中,德行人品都過得去。

    於是,短短一天,楚雲梨就請到了二十多個人。

    後院中壘起了一排灶臺,還修建了許多平臺,眾人幹得熱火朝天。

    錢大娘還是做飯,不過以前是給姐弟倆做,如今是給做工的人準備一日兩餐。

    除了中午那一頓,眾人是吃了晚飯才回家的。楚雲梨特別捨得給糧食和肉菜,只為了這兩頓飯,就有不少人願意來做工。

    做墨條別說在村裡了,就是在城裡都是一件稀奇事。同住一村的姚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這日林氏找上了門來。

    值得一提的是,康寶雲嫁進去這麼久,跟公公和大哥都沒怎麼說話。相處得最多,說話最多的還是林氏。

    林氏站在院子外觀望,楚雲梨出來洗手時看見了,直接問:“有事?”

    連人都不喊,林氏忽然覺得,康寶雲並不是公公婆婆口中對自家一點怨言都沒有。瞧瞧這臉色和語氣,明顯怨恨極了。

    “寶雲,聽說你家在請人,我想問問,你這還要不要人?你大哥在家閒著也是閒著,我想讓他做點事,給兩個孩子買糖糕吃。”

    楚雲梨面色冷淡:“不要姚家的人。”

    林氏:“……”這叫不恨?

    公公婆婆眼睛瞎了吧?

    “好!”

    林氏轉身就走,生怕這丟人的一幕被人看見。

    回到姚家,林氏立刻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家裡人。

    姚父摔了一跤,雖然不要緊,可一動就痛。回來後就歇著了。姚母的傷還沒好完,做不了太多的事,只能在家裡的小事上搭把手。今天是夫妻倆主動提了,讓兒媳去試探的。

    “唉,咱們家沒福氣。”姚母嘆氣之餘,又把芬芳恨得咬牙切齒。

    她忽然看向林氏:“我聽說你那個表妹還沒議親?”

    林氏有一個表妹,性子潑辣,看不得男人在外頭花天酒地,提著刀出門追人,事情鬧得挺大,男人嫌她丟人,一怒之下給了休書。

    這算是一件稀奇事,姚母聽兒媳說了好幾次。那姑娘回到孃家之後,要是聽到誰笑話她,同樣會拿刀砍人。

    聽到婆婆問這話,林氏懵了一瞬:“啊?”

    姚母嘆口氣:“寶雲回家之後,老三在外頭有相好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了。那些難聽話雖然沒有說到我們家人跟前來,但外頭說的人絕對不少。老三擺脫了那個女人之後,多半也娶不到清白姑娘。那還不如跟你表妹湊一家。”

    大兒媳的表妹何桃花是運氣不好,在姚母看來,如果不是嫁的男人是那個樣子,何桃花也不會被逼到拿刀砍人。

    林氏張了張口:“娘,三弟……桃花可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回頭怕是要動刀哦!”

    姚母真的是看不上芬芳,不光是因為她是花娘,家裡不開火,賺的銀子還不夠花,那就不是過日子的做派。她想趁著兒子年輕,再給兒子娶一個媳婦進門:“見見吧,如果她能懂得分寸,不會真正傷人,這婚事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