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在家 作品

第143章 第 143 章

    因為沒有人做,所以最後,乾脆自己動手去做了。

    有時候,林望舒會覺得,自己心裡埋著的那些,是一個秘密,是永遠不可能說出的,也是永遠沒有人能夠理解的。

    只是在這溫暖的燈光下,她看著他專注的側影,會覺得,心底孤獨的海會被填平,殊途同歸,他的心思和她是一樣的,他們猶如千萬條河流,終究會匯向一個方向。

    這時候,陸殿卿撩起眼來,看向她。

    柔和的燈光從側面灑在他立體分明的臉上,他的鼻樑高瘦,眼部輪廓略深,修長濃密睫毛就這麼撩起時,在那朦朧的燈光下,他的目光是別樣沉靜的溫柔。

    林望舒便覺得,那目光猶如一張網,將她的心緩慢地收攏。

    陸殿卿:“嗯?”

    林望舒揚眉,笑問道:“陸殿卿同志,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下呢?”

    陸殿卿:“你想聽什麼?”

    林望舒:“從一開始,我就說了,你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比較端著。”

    陸殿卿唇邊噙著笑,低聲說:“望舒,你到底想問什麼?”

    林望舒:“當初葉均秋打架,幫葉均秋免除了處分的,是不是你?”

    陸殿卿承認:“是我。”

    林望舒:“葉均秋能順利申請到美國名校的獎學金,也是你從中使了力吧?”

    陸殿卿頷首:“對。”

    他笑道:“所以我的望舒就是這麼聰明,什麼事情,都是一看就明白。”

    林望舒輕哼:“我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今天葉均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同樣姓葉,計算機和物理雙料博士,幾乎和他們年紀相仿,驚人的天分,來自中國。

    所有的信息幾乎全都指向那個人。

    曾經在外國語學院附屬中學的課堂上,她向大家講過,四九城中,同樣的年紀,那個優秀到讓人驚豔的少年。

    誰能想到,數年之後,那個她曾經向大家舉例過的天才少年,竟然恰好就是帶著葉均秋做項目的人。

    彷彿冥冥之中天註定,但這後面,又有一雙不著痕跡的手,將葉均秋推向了大洋彼岸。

    葉均秋以前應該不知道,但幾年的美國求學生涯,他應該足以感悟這一切了。

    所以今天,他才能心平氣和地對陸殿卿叫一聲年少時的戲稱小林師公,說一聲謝謝你。

    穿上了polo衫戴上了墨鏡的葉均秋,也終於學會了放下。

    陸殿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間,他坦白道:“望舒,我知道你們之間不會有什麼,我對你從來都放心,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只是無法接受他對你的掛念,你說的很對,我的心眼就是比針眼還小。”

    林望舒仰臉看著他:“所以你故意施恩於他,也讓他遠離我。”

    陸殿卿:“也並不是我故意如何,他當年打架,打的那個學生就是偷你照片的人。’

    林望舒詫異:“是嗎?”

    陸殿卿解釋道:“那次請了人保組的人去查,自然查不出來什麼,也不好大動周章,但是我一直請他們幫我留意,後來也查出來,就是葉均秋打的那個學生。”

    他低笑,笑得溫和篤定:“別人因為我的妻子打架,我怎麼可能讓他因為這個受連累?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林望舒輕哼一聲:“你少來,你這個人就是狡猾,你就是故意的!”

    陸殿卿低垂著眼簾,望著懷中的女人,素來溫潤的眸光慢慢蘊出燙人的氣息。

    他低聲承認:“確實是有些狡猾了,不過以後我再也不會在意這個人的存在了,我知道他放下了。”

    距離太近,他的聲線壓得很低,低到沙啞,那是讓人沉溺的性感。

    林望舒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感動,也有些酸楚,她低聲道:“不過比起他,我更在意你的想法。”

    也是在這時候,驀然回首,她想起過去,才看明白他那段曲折而糾結的心思。

    最初的在一起,是他貿然的提議,也是自己一時衝動的應允,自己考慮了那麼多,他上一世的人品,未來的成就,他的家世,他的外貌,甚至連那長在四合院裡的香椿芽都考慮其中。

    她的想法如此實際,他那樣的人,何嘗不知道,他其實比誰都看得清楚。不過他對自己太縱容,那時候的他或許覺得,這樣也挺好。

    只是人都是有貪念的,日子長了,誰不想要更多,她也是,想要更多喜歡,更多掏心挖肺,更多毫無保留。

    他當然也是。

    在這樁婚姻中,他其實一直在刻意壓抑著他自己試圖來讓她喜歡,她因為一萬多塊錢不高興了,他便趕緊低聲下氣哄著,說要想辦法給她買宅子;誤以為她不想要孩子,怕她因為自己父親的強勢而不高興,哪怕他自己其實是極希望能有個孩子,也先在父親那裡做個鋪墊;因為她說不喜歡做飯,他一直儘量避免不讓她做。

    還有生活中許多小事,他都是在壓抑著他自己的想法來做出退讓。

    也許是兩個人的緣分開始得太過突兀,以至於他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在兩個人的感情中並沒有太多踏實感。

    許多細碎的小事,她看在眼裡,覺得異常,但也沒多想,時過境遷時,細細思量,才揣摩出他當時的一些微妙心思。

    她吻著他的唇,低聲說:“我還記得你因為結紮而出差前的那一天晚上,你和我說的話。”

    其實當時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眸底湧現出一種說不出的偏執,現在回想,在他冷靜理智的外表下,近乎瘋狂的心思險些龜裂而出。

    她這麼一說,他顯然也意識到了,微微低首,用自己的額抵上她的,啞聲道:“你還記得?”

    林望舒:“嗯……你當時問我,我真的願意嗎,帶我離開熟悉的同學和校園,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的世界裡只有你。”

    她話說到一半,她的唇卻驟然被他堵住,不讓她繼續說了。

    唇齒交纏間,他氣息滾燙,啞聲道:“只是說說而已。”

    林望舒大口喘氣,雙唇溼潤。

    陸殿卿這才在她耳邊,以帶著喘的聲音耳語道:“我確實會有一些想法,非常陰暗惡劣,想讓他們全都離得遠遠的,只有你和我,你的眼睛裡只有我,這個世上只有你和我。”

    林望舒聽著,依賴地攬著他的頸子:“我覺得沒什麼,我偶爾也會這樣想啊,我希望你只對我好……”

    陸殿卿低首看過去,她嘴唇紅灩灩的溼潤,兩眼迷濛如霧,半個身子都軟軟地靠著他。

    他禁不住箍緊了她的腰,讓她緊貼著自己。

    林望舒仰臉,望進那琥珀色的眼睛中,深邃的眼睛一如那一夜般。

    她低聲喃喃地道:“那後來呢,你對付冒箐箐,真的只是因為她做過的那些事嗎?”

    對於冒箐箐那樣的姑娘來說,他的手段確實已經很激烈了,可以說直接毀掉了這個人在北大的前途。

    陸殿卿垂下眼簾,睫毛猶如羽毛一般滑過林望舒耳邊最嬌嫩的肌膚,然後她聽到他低聲說:“對,不光是因為她做過的事……她那天故意誤導了我,我犯傻了,當時很難受。”

    迎著冬雪,他身心俱疲,關於自己身體問題的一些疑惑讓他充滿了焦慮和思念,他迫不及待想抱住她,想確認。

    只是冒箐箐的話,在那茫茫大雪中給了他一個思維發散的畫面,他會忍不住去想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在那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自我懷疑的痛苦中,他清楚地品嚐了刀片刮過心尖的滋味。

    那樣對冒的一次打擊,是因為過去她對林望舒的所作所為,也是雪夜受刺激後的發洩報復。

    林望舒深吸了口氣,憐惜地捧著他的臉:“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樣我會很心疼……”

    陸殿卿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聲道:“這不是都過去了嗎?”

    他曾經所有的不安,都已經在細碎的日常中消融了去,而那一夜北大狂歡的激吻中,他的心更是塵埃落定。

    林望舒輕輕吻著他薄薄的唇:“謝謝你。”

    他懲戒了冒箐箐,驅離了葉均秋。

    他可能也知道,哪怕並不是那麼重要,葉均秋也是她設法送進北大的學生,是她付出了心血的人。

    人對自己付出過的人總是有些感情,就像養花,日日澆灌,盼著長大,哪一日折了,自然會不忍心。

    所以他顧念她這份師生情誼,以一種特有的包容和韌性,讓那個少年放下青春時最初的萌動,敞開心懷,坦然地叫他一聲小林師公,對他說一聲謝謝。

    於是曾經滋生在暗處的一份不可言說變得光明坦蕩,再無曖昧。

    她想,這個男人的心眼極小,小到了如針眼一般,但卻又極大,廣闊到如海一般。

    他的包容,猶如初春時的雨霧,無聲地滋潤著大地,一眼望去,彷彿並沒什麼,但是偶爾間一個眼神掠過,卻見路邊已有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