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39章 抉擇

    原來,她一直這般為難,周旋於各色人間。

    雖已想到,但當真發現如此時,崔珩捏著截獲的信,盯著上面定婚的字跡沉默了片刻。

    知曉緣由後,楊保也悄悄嘆了口氣,不由得同情起來。

    其實認真說起來,這位表姑娘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若是當真要替病秧子崔三郎沖喜,日後定然會被那位刻薄多疑的二夫人給磋磨死。

    而且那位慧覺法師分明是個巫醫,命理之事本就是難辨真假,如此一來,對崔三郎的病也無益。

    楊保將截獲的消息一一說與了崔珩後,只見他臉色越來越沉,似乎眼中也有幾分同情之意,於是斟酌著問道:“那公子,這封信還送不送?”

    若是送,那便表示公子不願插手這件事。

    若是不送,那這位表姑娘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崔珩眼神落在那信紙上,但眼前卻一遍遍的出現陸雪衣的臉。

    討好的,害怕的,哭求的,憤怒的……最後,只看見她抱著膝蜷在酒樓的角落裡。

    那時最後一絲希望也被他毀了,她應該是絕望的吧。

    心底忽然泛起一絲尖銳的疼,崔珩捏著信紙的手一緊,幾乎要將紙張撕碎。

    楊保看著那用力到發白的指骨,料想公子應當也不會那麼狠心。

    然而這用力只瞬息便消失,緊接著,緊攥的手忽鬆開,崔珩只將紙張遞給了楊保,淡淡地道:“放回去。”

    楊保愕然:“那公子……是不打算出手了?”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自己問的好沒道理。

    明明是表姑娘先前一個勁兒地攀附他們公子,而後又避如蛇蠍,彷彿在耍人似的。

    以他們公子的高傲,此時應當厭惡極了表姑孃的三心二意才對,又怎會相幫?

    崔珩的確是厭惡,但與此同時又夾雜著一股說不明的煩躁,眼前總是浮現出她抱著膝無助的樣子。

    站在窗邊沉默了許久,他想,只要她主動來求他,舉手之勞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他並未攔截,那封商議婚事的信仍是照常送往了江左。

    雪衣是兩日後才得知姑母已經給父親寫信的消息的。

    多可笑,明明該沖喜的人是她,可是所有人都好像默認了無需徵得她同意一般。

    她忽然有點累,就好像無論怎麼努力,事情總是還會向著夢裡的結局發展,永遠也逃不開。

    婚事既然快定下了,那下一步,她還是要淪為二表哥的玩物嗎?

    這崔氏是百年望族,勢力盤根錯節,她一介弱女,同時被大房和二房盯上,無論如何抗爭,都不可能逃開。

    大約是避免不了的。

    雪衣揉了揉眉心,其實她到現在都不知二表哥為何會這般逼迫她。

    畢竟他出身擺在那裡,什麼樣的燕瘦環肥沒見過,便是她生的美貌些,也不至於勾的他這般大費周折。

    認真回想起來,二表哥看著她時眼裡的怒意似乎是要大過慾望的。

    他毀了她的婚事,似乎也只是想報復她。

    可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他這麼痛恨?

    雪衣努力去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們從前如隔天塹,若不是姑母意外嫁了過來,若不是當初進長安是碰巧被他的馬撞傷了額,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任何交集。

    唯一的解釋便是二表哥天生便是個陰沉性子,像夢裡一樣,一直都是她錯認了。

    雪衣無奈,隱隱在後悔自己當初招惹了他。

    眼下,她若真的去沖喜,名分一定下來,這一輩子她都別想再逃開了。

    更別提三表哥病好後,姑母還想活活逼死她。

    但夢裡二表哥最後是定了親的,他那時大約報復完了,不再在意她了。

    如此說來,相比去沖喜,只要她不對二表哥動情,那除了忍受一段時間屈辱,清白有損,日後還是可以自由的。

    要命還是要清白,這簡直不需要抉擇。

    雪衣慢慢攥緊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