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48章 徹夜

    那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講到葉燁——

    葉燁曾一度瘦得像皮包骨的骷髏。她割腕後,孟宴禮去葉家看她,她披散著頭髮,臉上沒有一點精氣神,像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不笑也不說話。

    那陣子她唯一吐出過的完整句子是懊悔,她說她不該和孟政一鬧脾氣,不該和他分手。

    所有人都因為失去,產生了痛不欲生的後悔。

    他自己也一樣。

    孟宴禮的聲音很平靜,他說他曾後悔過,後悔把摩托車的鑰匙借給孟政一,後悔沒叮囑他戴頭盔,也後悔那天沒能早點結束畫畫去陪他。

    那些後悔隨著時間推移,變成了遺憾,也變成了他心裡越來越厚重的結痂,有時候壓得他喘不過氣。

    確實在最初那段時間裡,頻繁夢見過一個場景:

    夢裡是夏日陽光明媚的下午,孟政一蹲在他的畫板旁,“哥哥哥”地叨叨個不停。

    而他,在孟政一說“哥,我失戀了,得吃大餐才能好,啊好想吃龍蝦”“哥,去酒吧陪你失戀的弟弟喝點行不?弟弟想喝伏特加”等等這些話時,停下了畫筆,從孟政一手裡奪過了摩托車鑰匙,起身,陪著孟政一走出了畫室。

    如果當時是那樣,就好了。

    “黃櫨。”

    他叫她,聲音很溫柔,但他也只是那麼叫了她一聲,然後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別看。”

    世界被遮擋在孟宴禮溫熱的掌心中,黃櫨感覺到有淚水落在她肩頭,打溼了她的棉布襯衫。

    這是孟宴禮遲到了將近7年的情感宣洩。

    黃櫨任由他遮著她的眼睛,把手輕輕覆在他手背上。

    還想著安慰他一下的,結果她比他後勁兒更大,哭得更兇。最後孟宴禮都笑了,無奈地捂住了她的嘴:“商量個事兒,小點聲行麼?我怕外面路過的人聽見,去報警說我虐待你。”

    臨近中午時,他們簡單吃了一點東西,然後又回到臥室。

    黃櫨躺在孟宴禮床上,蓋著他的被子,孟宴禮坐在床邊,他們戴著陶瓷戒指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像碼頭用鎖鏈連在一起的船隻,任風雨再大,也吹不散。

    孟宴禮的陶瓷戒指是深灰色的,戴在右手中指上。別看那位老藝術家歲數那麼大,又終生未娶,思想還挺浪漫的。他告訴孟宴禮說,戒指戴在中指上是“熱戀”的意思。

    當時孟宴禮也覺得,先戴中指挺不錯。

    如果要戴無名指,那得是更有意義的戒指,當然不能用快遞寄給她,他要單膝下跪送的。

    尺碼是按照中指來的,可是黃櫨這個傻姑娘,明明有些大,也還是固執地把那枚白色的陶瓷戒指套在了無名指上,鬆鬆垮垮的。

    “孟宴禮,你還在看心理醫生嗎?”

    “兩年前就不再看了,放心。”

    黃櫨聽完,揉著眼睛,沒忍住,打了個呵欠。

    “困了?”

    她歉意地笑了笑:“我就睡一小會兒,等我醒了再陪你過年,真的是太困了。”

    “睡吧。”

    孟宴禮俯身,湊過去。

    他的吻,像“覺靈寺”那棵300年古松針葉上凝結的霜露,帶著歷經滄桑後的城府與沉穩,溫柔地落在她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