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小紙片 作品

第108章 日常

    帶binbin和角角一塊兒出來增加了不少難度, 尤其兩人幾乎要繞著地球一圈。

    在加州是舊地重遊,伯克利跟斯坦福走一遍,再吃一次新香港,去grizzly peak遇見鹿, 現在這個季節tahoe滑不了雪, 沈西淮說等冬天的時候兩人再來一回。

    去玻利維亞也是沈西淮的提議, 他並不貪心, 在陶靜安做撥片的店裡寫的願望是給家人的。

    25號兩人在倫敦看完紅辣椒的演唱會, 隔天趕去看巴黎男裝周,e下一年春夏新品的hedi含量仍然十分高。

    下一站是摩洛哥,靜安爸媽也剛從國內參加完婚禮回來, 白天一家人一塊兒出遊,晚上靜安跟媽媽睡一間。媽媽把酒店營業報表拿給她看, 告訴她家裡能把以前住的房子買回來了, 不過現在她們覺得房子並沒有那麼重要,先計劃回國發展更加要緊。

    “西淮先前做的那個方案拿回國內不太適合,換個方向倒是適用。”

    靜安把報表放回去,用手給她媽媽梳著頭髮,“做這行太辛苦, 爸身體本來就不好, 等回國了咱們多招一些員工,您之前的那些材料我都收好放一塊兒了, 等一回去,學校肯定爭著要人呢。”

    她媽媽樂了,“我都快忘了怎麼教書了。”

    靜安很是難過, 臉上卻笑出來, “都深入阿拉伯語國家內部了, 教書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不過也不急,回去先休息一段時間,我們還有好多地方沒有一塊兒去呢。”

    她媽媽笑著拍拍她的臉,“結婚了還跟以前一樣……”又問:“小路回國了沒?要是沒回,我們去看看他,他要是方便,來我們這兒也成。”

    小路在兩人婚禮隔天就趕回去了,婚禮註定要錯過,沒必要那麼急,他卻還是馬不停蹄地買了最近航班飛回國。

    “小路比西淮小兩歲?”

    “嗯。”

    “倒是不急,”她笑著看看女兒,“你跟西淮什麼計劃?”

    “啊?”

    “也不急,不過這事兒最好計劃著來,是大事兒。”

    靜安忍不住笑,“還早呢。”

    兩人在摩洛哥待了近一週,啟程飛往香港,耳飾店的老闆仍然坐在那間巴掌大的小店。即便沈西淮給他弄了一間工作室,也沒有免單的機會。他看過形形色色不少人,眼前這位女士的手是他見過頂好看的,他很願意給她免費打一副手鍊。手鍊得慢慢打,他單獨跟這位女士要了郵寄地址。那對耳飾她戴著很合適,手鍊只會比這更襯她。

    到島上的當天,沈西淮有點中暑,他吃住都很講究,招待所對他來說有些勉強了,卻又非要來,還必須住靜安以前住過的房間。三件套是他們自己的,他眯著眼躺在床上,旁邊人靠著床頭在看書,他睡了半天睡飽了,頭也不那麼疼,把旁邊人手裡的書給拿了,箍著她腰讓她躺下來。

    兩個人只要單獨在一塊兒,沈西淮就總要親人,眼下他這副架勢,還不是親一下兩下就能應付的。靜安將手搭在他背上,不出十分鐘,被親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他並不滿足於這樣,抱著她坐起來,原本就只止於此,見她脖子上出了紅印子,又一路往下親。

    陶靜安頭髮長了不少,聞起來總是很香,有時候卻很礙事,他倒是不厭其煩地給她別開,也很願意那些頭髮散到他身上來,可偶爾沒有多餘的精力,那些頭髮就滑落在她肩上,海藻似的,跟隨兩人的動作在空氣裡劃出一道道弧線。

    他睡飽了,陶靜安卻累得睡過去。傍晚氣溫下降,不再那麼熱,兩人散步到西邊郵局,明信片是他要陶靜安寫的,他站門口看著她背影,猜測她在給他寫什麼話。見她寫完,又忍不住好奇,可一走過去,她又不讓他看了。

    靜安寫的話並沒有什麼特別,她希望沈西淮可以偶爾聽一聽她的話:夏天不中暑,冬天不感冒。這一次中暑就是他自己任性造成的,總忍不住要往外跑,像沒過過夏天。

    但這一張明信片並沒有起作用,這一年的冬天陰雨天氣多,沈西淮某次出差之前,體溫燒到高得嚇人,還沒好透,就急匆匆坐上飛去國外的航班。

    靜安在家裡過了亂糟糟的幾天,每天提心吊膽,給他打電話他又總在忙,晚上總算得空,見他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匆忙說幾句就催他去睡覺。等他好得差不多,才暫時放下心來。

    晚上她從工作室出來,柴碧雯已經等在路邊。車裡暖氣開得很足,柴碧雯第一時間幫靜安將手上的禮物放好,又忙拉住她的手,囑咐她下次出門一定記得戴手套。

    “西淮說你這身板兒,要是站在街上幾分鐘就能被颳走。”

    靜安原本就心不在焉的,聽了這話只愈發覺得沈西淮煩。她向來很注重保暖,是他自己總穿得單薄,給他擦護手霜也沒用,手指通紅通紅的,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呼著一口白氣淨跟她貧嘴。

    他這趟出差時間長,他朋友女兒的滿月酒他趕不上,她便跟柴碧雯一起出席。她帶的禮物是他讓助理備好送來的,一把精細的長命鎖,看起來價值不菲,她又去商場給小朋友挑了一套嬰兒服。

    宴會間隙,小朋友被奶奶抱著在宴客廳裡兜了幾圈,最後固定在柴碧雯旁邊,三人挨在一處,一幅含飴弄孫的和諧畫面。

    小朋友的媽媽老家在青島,桌上布的大多是魯菜。老漁夫蝦醬餅,又大又肥的鮁魚,還有萊州的梭子蟹……這些東西沈西淮都不愛吃。

    “靜安。”

    靜安回神,在柴碧雯的微笑示意下把小朋友接到了懷裡。

    小朋友的奶奶笑眯眯問:“靜安跟西淮還沒計劃呢?”

    柴碧雯攔在前頭:“這還早呢,不急。”

    “也是,這兩個小孩看著都不像三十,靜安是比西淮小一歲吧?明年也要過生日了。”

    “小一歲半。”

    “兩個都很穩重,說起來最近都沒怎麼見著西淮,靜安啊,西淮哪天回來?你告訴他,程阿姨想找他喝盅茶。”

    靜安正給小朋友擦嘴角的口水,柴碧雯先替她回答:“說是今晚上,也不知道作不作準,他這不著調的工作,愣是被他倒騰出日理萬機的樣子。”

    靜安抬頭,原來沈西淮今晚上就能回來。

    “你就知足吧,好歹是腳踏實地,我家那個都當爸爸了,還那麼四六不著。他也就是閒的,不然也生不出孩子。所以真想要生,先讓西淮少出差,人影兒都見不著,哪能有孩子?”

    柴碧雯仍一巴掌拍在老友手背上,“都說了是孩子們自己的事兒了,他們自己做主。”

    這話柴碧雯並不是單獨說給外人聽的,在家裡她也這副態度,她那兒子肯定聽他媳婦兒的,就算不聽,這事兒也得是靜安說了算。

    靜安近半年偶爾會在長輩面前遇上這個問題,她早有幾套應對方式,但總有柴碧雯跟沈西淮擋在前頭,她的那些招式一個都沒機會使出來。

    晚上回去開線上會議,睡前看一眼時間,將近十一點,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隔會兒才睡了過去。

    沈西淮是後半夜回來的,她聽見聲響醒來,沒像往常一樣起身去找他,躺在床上沒動。他洗了熱水澡出來,頭髮擦乾了,掀開被子將她摟進懷裡,身上還往外冒著熱氣。

    靜安起初堅持不理他,他就耍無賴般地親過來,她身上發癢,伸手推他,力氣並不大,他半點不受影響,低下頭來親她耳朵。

    “今年不會再感冒發熱,別生氣了。”

    “你自己信麼?”

    “這次是意外,正好那兩天沒吃好,圍巾我一直戴著。”

    “沒吃好怪誰?圍巾是給你暖脖子用的,你身上穿得少,照樣冷。”

    “……其實也不怎麼冷。”

    沈西淮很煩身上穿太多,靜安知道他不喜歡,儘量買又薄又保暖的衣服,他在她跟前還能穿一會兒,等去了辦公室脫下,一出門就又偷懶不穿了。

    “不冷你以後別穿好了,給你買的全部還我,我自己穿。”

    “不還,給我買的,那就是我的。”

    “可你不穿!”

    “明天一定穿。”

    靜安氣急,“你怎麼這麼愛和稀泥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氣死了……”

    發那麼高的燒,愣是撐不下去了才主動要求去醫院,她不問,他就不說,瞞不住了才說在醫院。點滴甚至沒有打完,就又要去趕飛機。如果不是她根本走不開,都要跟他一起上飛機。

    沈西淮知道,她說快要氣死了,其實是要擔心死了,他捉起她手往自己脖子上送,“你打我幾下消消氣。”

    “懶得打你。”

    她聲音軟下來,眼角一點點亮光,他親一親她,忽然轉身下了床。

    靜安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被子一拉把自己矇住,她眯眼消了會兒氣,剛要準備睡覺,被子又被沈西淮給拉了下去。

    她仍舊不想理他,他卻非把她抱坐起來,紙和筆遞過來,示意她看一眼。

    靜安看見那三個字標題壓根沒忍住,笑了出來。

    “寫保證書就有用了?”

    “懲罰你來填,”他把她抱來懷裡,“這次我鐵定不和稀泥了,你怎麼填都成,這懲罰估計用不上。”

    “現在你有信心了,之前幹嘛總不聽?”

    他有些不好意思,“僥倖心理……”又找補一句,“有時候走得太急,給忙忘了。”

    他細細望著她,靜安知道他聽進去了,可仍然拿筆在紙上寫上一行字。

    沈西淮皺眉,“是不是太嚴重了?”

    “比起你發燒感冒,這壓根算不上懲罰,你不是很有信心麼?”

    他笑,他知道陶靜安是不會逼著他畫押的,當然他也不會耍賴。他把保證書放進抽屜,見她不似剛才那麼抗拒,捏一捏她腰,又碰一碰她嘴唇。

    靜安原本不想就這麼輕易原諒他,可他這回出差太久,她怪想他的,她給自己作了暗示,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下一回她絕對不會再這麼心軟。

    她回頭看他,指腹摩挲他下巴,另一隻手繞到他頸後,她很喜歡摸他精短的頭髮,再順著他的背脊線往下,他雖然剛生過病,身體卻仍然精壯。她暗暗嘆一口氣,沈西淮身材太好,臉又好看,她實在很難抗拒。

    她臉捱過去,代替了手的動作,去嗅他脖子裡的沐浴露香,嘴唇也跟著蹭過,好一會兒才回去親住他。沈西淮早憋瘋了,這段時間陶靜安生他氣,電話不願意接,消息更不回,他想她想得厲害,加班加點只為了提早回來。

    兩人最近都忙,親一親摸一摸就算完,抱在一塊兒睡了過去。隔天醒來才折騰一會兒,她臉都紅了,他捏了捏,問起她昨天的滿月酒。

    “小路應該也去了,跟毛奕睫一塊兒?”

    “嗯,跟他們打了招呼。”

    “媽說小朋友挺可愛的。”

    “特別可愛啊,下次你見了就知道了。”

    下次已經是兩個月後,小朋友的百日宴,沈西淮總算是趕上了,可這回靜安沒去成。他一個人過去,以為沒什麼意思,可小朋友實在太萌,抱在手裡就那麼一點兒,他生怕給磕著碰著了。見小朋友她爸跟著一塊兒擠進嬰兒床,他跟其他朋友一塊兒嘲笑他,朋友不以為意,笑著啐道:“你們這是羨慕嫉妒恨,誒老二,你眼睛都要把我閨女給看直了,這麼喜歡自己生一個呀。”

    沈西淮波瀾不驚,“小朋友還是別人家的好玩。”

    “靠……我閨女是讓你玩兒的?”

    沈西淮一臉黑線,“有你這麼說自己孩子的麼?”

    “哈哈,”他乾笑兩聲,“你倒是比我這親爹還上心。”

    沈西淮懶得搭理他,晚上回去把這事兒說給陶靜安聽,又把照片給她看。陶靜安這幾天尤其忙,看一眼就回去繼續工作了。

    那時候陶靜安製片的科幻電影已經上線,票房沒有大爆,但勝在口碑,最終成績比預計的要好得多得多。她第二部想做戰爭片,國內戰爭片的缺失也十分嚴重,但這樣的項目難度很大,她們工作室再三權衡,最後做了一部音樂電影。

    她下一步想做動畫片,老中青少皆宜,休息的時候也在操心。沈西淮見她抬頭低頭都在看資料,直接把她手裡的東西拿了,車子開出來,binbin跟角角關進去,再抱著陶靜安往裡塞,兩人兩狗去爬山。

    binbin又壯了一圈,比以前還要黏靜安,他一激動就要把靜安撲倒,靜安原本在開開心心跟他鬧,沈西淮卻很不樂意,兇了一把binbin。見binbin委屈了,靜安忙拍了下沈西淮手腕,要他別老兇binbin,沈西淮欲言又止,最後認栽,但binbin再要把人撲倒,他照樣要把binbin帶到一邊教育,十分鐘打底。

    連柴碧雯跟西桐也時不時要管一管binbin,要他不準那麼粗魯,binbin覺得尤其委屈,連飯也不吃了,躲在角落裡哼哼唧唧。沈西淮到底不是故意要兇他,端了晚飯過去,一邊給他順毛,一邊給他耐心解釋,現在是非常時期,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舅舅不兇,binbin又高興了,埋著腦袋把晚飯吃得一乾二淨。

    靜安卻沒什麼食慾,總吃不下東西,沈西淮為此費了不少心思,時不時開車帶她出門,現在淮清的餐廳他可以如數家珍,能吃的卻並不多。好在還有退路,他三不五時地把車開去四合院兒,廚師變換著花樣做好吃的,靜安吃不了多少,但每回去那兒都很高興。沈西淮以前的糗事是真不少,每去一次,她都能聽到不重樣兒的故事。

    天不再那麼熱,她習慣早上坐在檸檬樹下眯一會兒,沈西淮總能空出時間給她唸書,夏天的時候他念lana del rey,現在秋天了,他念一些童話,抑或是搖滾史,偶爾也念契訶夫的短篇小說。

    某天靜安站在樹下觀察檸檬果的長勢,忽然覺得不對勁。

    隔天她在日記本里補下記錄——

    “yesterday,an amazing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