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小紙片 作品

第48章 第 48 章

    沈西淮說這是黑皮諾釀製的酒款, 黑皮諾是紅葡萄裡最難種出來的品種,小路費了很多心思照料。

    靜安第一口嚐到了柑橘的味道,第二口有草莓, 第三口蘆葦,第四口似乎是百香果,再喝還有淡淡的堅果奶酪味兒。

    她往杯子裡放了兩片檸檬, 又認真地重新品嚐起來。

    她雖然很少喝酒,但始終對葡萄酒很感興趣, 所以研究生時期去napa做了調研,在那之前也看了不少葡萄酒相關的電影和紀錄片。瞭解過後,她愈發認為葡萄酒或許和電影與文字一樣, 是時間和空間上的藝術。像人一樣, 酒具有不斷生長的生命力,每天打開都會呈現出不同的味道,越來越複雜, 然後又慢慢衰退。如果喝到年數很久的陳年酒, 做出這瓶酒的人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小路從小就喜歡葡萄酒嗎?”

    “嗯, 他家裡在法國有酒莊, 他小時候基本在那邊過的寒暑假。”

    靜安又喝一口手裡的酒,臉上越來越燙,“好像霜凍一年比一年嚴重了,前段時間新聞裡還說釀酒師晚上在園子裡點油燈。”

    霜凍對葡萄來說是天敵,一旦沒熬過, 有可能全年無收。

    沈西淮沒看過陶靜安說的新聞,但以前跟小路一起看過基努·裡維斯演過的一部老電影, 裡面抗霜凍的方法是點篝火, 相比之下小路的方法要相對先進一些。

    “小路他們是在葡萄園頂上開直升機, 讓風力攪動周邊的空氣,霜凍就沒法成型。”

    說話間,他見陶靜安低頭去喝酒,等他說完,她再次低下頭去,但這次沒能成功,他起身直接把她手裡的酒杯給拿了,又一把將她拉了過來。

    行軍椅夠大,正好可以擠下兩個人。

    自上次喝醉之後,靜安愈發認為自己不能醉酒,即便是跟朋友一起,她也不想給其他人造成困擾,但她有點任性,她並不介意給沈西淮帶去一點麻煩。

    她側頭去看旁邊的人,“再喝最後一口。”

    “不行。”

    “你喝得比我還多。”

    沈西淮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人已經貼過來,將他脖子環住,她舌尖很涼,翻攪的動作有點笨拙,他正要回應,她又鬆開他往後退,鄭重其事地說:“就再喝一點點。”

    沈西淮仔細看著她,頗為無奈地笑了,他似乎高估了陶靜安的酒力,竟然這麼快就醉了。

    他手托住她後頸,“頭暈不暈?”

    靜安搖頭,“我還能喝兩口。”

    “不行。”

    靜安有點失望,她試圖掙脫他的束縛,但仍然沒有成功,她有些惱了,“等以後我種了葡萄,也只給你喝一點點!”

    她生起氣來完全沒有氣勢,沈西淮反而笑出聲來,忍不住去捏她的臉,她氣鼓鼓躲開,他將她箍回來,話不急著說,低頭去吻她嫣紅的唇。

    靜安咬緊牙關躲了兩下,可意志力並不堅定,沒能守住,她嘴巴微張,面前人的舌尖就趁機探了進來,起初只是輕柔地含吮,動作逐漸具有侵略性,靜安到後頭承受不住,連“唔”幾聲,面前的人才鬆開她。

    她靠他懷裡喘氣,忿忿地用指尖戳他,“一點點也沒有了,還要給我當小工!”

    她感受到緊貼著的胸腔在微微顫動,抬頭見沈西淮笑得很開心,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威脅似的問他:“你願不願意?”

    沈西淮逗她,“我得考慮考慮。”

    靜安捉住他衣服,看上去不太滿意,“怎麼還需要考慮?怎麼可以……”

    如果醉酒不會難受,沈西淮很希望陶靜安可以多醉幾回。

    他笑著將她臉抬高,“為什麼想種葡萄?”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隨便想想……”她伸手捧住他臉,“我隨便想的事情可多了。”

    “還有什麼?”

    靜安用鼻子尖去頂他,“養蜜蜂,榨花生油,專門給人送信……我之前看過一本書,還想過穿越回宋朝,”她說著自顧顫著肩笑起來,“那時候就有早市了,凌晨三點開攤,我要努力當街上東西賣得最多的攤主,”她一樣樣數,“燒餅,餈糕,煎白腸,蒸餅……二十文一份,還可以兼顧賣點洗臉水,據說洗臉水賣得很好,但也不能太多,不然賣不完,五點就得收攤,回家了還能睡一會兒。”

    沈西淮仔細望著她,低頭狠狠往她唇上親了下,“還有呢?”

    靜安蒙了會兒,又說:“或者去壓黑膠唱片,像安託萬那樣,你說人類怎麼就那麼聰明呢,可以把聲音做到一張唱片上。”她頓了頓說:“今天demy送了我一套特呂弗的碟片,主人公就是安託萬,等哪天我們一起看?”

    沈西淮看過那套碟,仍應:“好。”

    “其實我自己有一套了,本來我沒打算買,是以前有人送了我其中一張,後來我就把剩下四部補齊了……你猜是誰送我的?”

    沈西淮沉默幾秒,說:“周陶宜?”

    靜安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送的是《偷吻》!”她說著側頭往他臉上印,“偷吻,”又照著他另一邊臉印第二下,“還是偷吻……”

    沈西淮臉上有點癢,笑得不能自已,他將毯子往她身上按了按,又將她下巴抬高,“陶靜安,想做什麼直接去做,我給你當小工。”

    靜安樂了,“你真的願意嗎,沈小工?”

    沈西淮努力不笑出來,正經回答:“願意。”

    “如果以後你去當建築工,我也願意陪著你。”

    沈西淮略微錯愕,又平靜問:“我怎麼不知道我要去當建築工?”

    “你在雜誌上說了呀。”

    “哪本雜誌?”

    靜安說了雜誌的名字,“你自己接受了採訪,怎麼能把人家雜誌名都忘了呢?”

    沈西淮笑,“嗯,我都忘了,你怎麼還記得?”

    靜安伸手矇住他帶著笑意的眼睛,“明知故問!”

    “我確實不知道。”

    “那你自己慢慢想!”她將手從他眼睛上拿下來,轉而衝他伸著:“demy都送我禮物了,你就沒有禮物給我?我都等一天了……”

    沈西淮忍住笑,“不是已經給了麼?”

    靜安從來沒有跟人要禮物的習慣,但她現在醉了,恰巧面前又是沈西淮。

    她很是困惑,左右上下各看一遍,“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沈西淮忍住親她的衝動,耐著性子說:“剛剛都吃什麼了?”

    “海鮮……海鮮不是都被你吃了麼?我吃幾口就飽了。”

    “再想想。”

    靜安試圖想了下,然後不確定地問:“檸檬嗎?”

    他笑,“不喜歡?”

    “喜歡啊,特別鮮!”靜安說著捏了捏自己耳朵上的耳飾,“這裡也還有兩顆檸檬呢。”她重新捧住他臉,“你騙我了。”

    “騙什麼了?”

    “我上次跟你要我的東西,你看上去都不記得了。”

    “你給了我,不就是我的了?”

    靜安愣了下,“也對噢。”

    沈西淮一時沒說話,那對袖釦是他走出陶靜安公寓後才發現的,上面刻了跟她有關的字母,他本不應該拿走不屬於他的東西,但他清楚自己並不想還回去。

    兩人坐的行軍椅旁放了一隻黑色大包,他從裡面拿出另一隻黑色包遞給身前的人。

    靜安接到手裡,有點沉,她眨了眨眼睛說:“你看,你又騙我了,這個才是禮物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