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小紙片 作品

第22章 第 22 章

    “包括他們老闆?”

    靜安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書,裡面有句話是:“身上很多地方的呼吸都不夠用,哪兒哪兒都氣喘吁吁。”這句話對梅雅的老闆同樣適用,他有些胖,胖到給人負擔。

    “我沒法越級直接跟他們老闆進行溝通,我只需要跟他們項目組對接。”

    “那他是不是跟你表示過,他不希望修改背景音樂?”

    “對。”

    “有問題為什麼不反映?”

    靜安沒說話。

    “因為你認為背景音必須要改,你也認為你不需要取得他們老闆的同意,對麼?”

    “對,”靜安隨即反問:“所以他們現在的訴求是什麼?”

    “晚上josef會請他們吃飯,我跟你一起去。”

    josef是中德混血,微本的大boss。

    “有問題?”

    靜安搖頭,“沒有。”

    “有要解釋的麼?”

    “沒有。”

    demy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隨即說:“那你可以出去了。”

    靜安坐回工位,繼續趴桌上補覺,可沒睡著。那張夾了銀杏葉的書籤被她放到了桌上,隨時可以看見。

    著名導演比利·懷爾德在辦公室掛了一行字:“要是劉別謙會怎麼做?”

    劉別謙是懷爾德的恩師,也是靜安很喜歡的一位導演。

    一個月前,她把那位有點噁心的老闆拉黑,而一個月後,她還需要去陪他吃飯,被迫地負荊請罪。

    她想,如果是沈西淮遇到她所處的狀況,會怎麼做?

    她想不出,也睡不著,只能坐直繼續工作。

    晚上六點半,demy發來消息:“七點半準時到。”

    她沒回,把手頭工作收了尾,收拾東西下樓攔車。

    司機問目的地,她遲疑了會兒才報出餐廳名字。

    幾分鐘後,她喊住司機:“師傅,麻煩您前面掉下頭。”

    她需要先回趟公寓,車子轉彎那刻,她把手機找出來靜音,又迅速丟了回去。

    在她拉上包的十分鐘後,手機亮了起來。

    連續幾天,陶靜安的消息都回復得很簡單,不是“開會”就是“在忙”,電話也基本沒有接通過。

    唯一一次接通是在前天紐約的機場,沈西淮給她打電話,但剛說上兩句就有同事喊她,電話不得不掛斷。

    他曾經在觸動的網頁上搜索過微本廣告公司的信息,但陶靜安的狀態顯然和網友“加班不多”的反饋不太一樣,

    商務候機室裡的人不多,他從口袋裡掏出那一小罐水果糖,倒出兩粒丟進嘴裡。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吃糖,但近幾年一直習慣隨身帶一罐,先前的不知不覺吃完,他只好拿陶靜安的。

    糖有點甜,他想起那天早上把她冰箱裡的牛肉吃乾淨,然後重新刷牙吃糖,又折身上樓。起初只是看著她睡著的樣子,過會兒打算起身,她似是有所感應,忽然拉住他手腕,是無意識的動作,看上去卻十分像捨不得他走。他坐著沒動,助理發來消息問要不要改簽航班,他又坐了一會兒,最後捉起她手親了下,才給助理回了消息。

    下樓時經過她堆在沙發旁的書,他拿起最頂上那本翻了兩頁,隨後帶出了門。

    她很喜歡電影,布努埃爾是超現實主義電影之父,他看過他的電影作品,但還沒讀過他的自傳。

    他在候機室裡坐下,從包裡拿出那本剛看幾頁的書,陶靜安的字和她的人一樣,不浮不躁,帶著一種石沉水底的安定感。她習慣用鉛筆在書上做筆記,寥寥幾字,或是概括,或是隨想。

    書籤上的詩出自博爾赫斯,她從高中起就很喜歡這位作家。

    她也一直都擅長做手工。高中時學校忽然開設活動課,一週只一堂,作業卻很費時間。那時他忙著樂隊排練,周邊同學也都專注於隔週的期中考,隔天老師當堂驗收,全班四十多個人,就她一人如期完成了聖誕作業。老師對著那一小瓶手工臘梅跟一個紙質南瓜笑,“本來我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知道你們要考試,但就是有認真花心思的同學。這兩位同學下回作業免了,其他人可不能再不做了。”

    陶靜安的同桌也完成了作業,但周邊人都知道,那是陶靜安一個人做的,她的同桌只是搭了把手。如果這樣就可以據為己有,應該有很多人願意去給陶靜安當幫手,只是遞遞膠水拿下手工刀,他不覺得任何人會做得比她的同桌差。

    書籤很精美,他用指腹來回摩挲著,繼續翻看陶靜安寫下的字句,想象她看這本書時的樣子,多半時候應該是專注的,偶爾會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