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66章 第66章

    暗樁渾身風塵僕僕, 整個靴底還沾著很多的合水的泥塵。

    他是趕趟進來的。

    聽見這三個不見了,再看傅忱似曾相識的瘋相,嚇得渾身發抖。

    心慌的一陣。

    喃喃道, “怎麼會不見了?”

    陛下看小公主看得跟命根子一樣,昨日夜裡小公主不是一直和陛下在一塊嗎?

    自從立後大典當夜,傅忱將計就計, 真可謂是贏得了小公主的人和心。

    這一仗耍得特別漂亮, 原先為了防止小公主跑掉,陛下在奉先殿增派了多少的人手, 那晚上許多人都聽見了動靜。

    只是內裡守著的人沒說, 外頭候命的宮侍自然是聽見了, 誰都不敢提, 諱莫如深得緊。

    懷樂本來就面皮薄, 她敏感,察覺到了外頭人可能聽見了,被鬧得大紅臉, 躲著不怎麼見人。

    問了哄了也不好, 傅忱怕她心裡堵著, 日後在這件事情上不好得過。

    到了夜裡,他在時候就不許宮侍在外頭侍奉, 鬧到歡愉的時候, 懷樂的嚶嚀的聲音, 總叫傅忱聽得要了命。

    他本來醋意大,一想到那些個內裡守著的死士或許也會聽見,想到這個茬, 傅忱心裡一陰鬱。

    暗地裡吩咐了, 只要和他在奉先殿和懷樂在, 奉先殿守著的人就撥出去,不許聽。

    昨日夜裡,也是陛下和小公主的好時候啊,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暗樁是傅忱的貼身近衛,所有人都撥出去,他也在殿外不遠的暗處候著。

    昨日夜裡,有司衙門聯結大理寺連夜遞了摺子。

    上次大理寺就叨擾了傅忱,那回小公主和陛下都還沒正經成事呢,被攪和了,陛下臉都黑成什麼樣了。

    如今呢?多借幾個膽,暗樁可不敢明著面去敲奉先殿的門。

    再有了,上回陛下吩咐過,日後只要不是關乎小公主的事情,都叫他攔了摺子等他出來了再做處理。

    多是著急上火的話,讓他去歸置。

    暗樁昨日攔的那封聯名諫折,就去了啊。

    上回假硯臺的案子,幾個漏網之魚,來到汴梁興風作浪,當街殺了好多人。

    當初是傅忱親手處理的案子,大理寺和有司衙門都接到了報案。

    這兩處本來是同等的官司,誰拿決斷也不好不準,聯名起草進宮了。

    暗樁趕出宮去,理案子的時候,當時就覺得奇怪了。

    揚州離汴梁數千裡遠,這些流放之徒,受到朝廷通緝,沒有半點流放相,更不見虛弱。

    是怎麼安然無恙到汴梁皇宮,個個力大如牛,殺了那麼多人?

    暗樁察覺到不對了,眼下顧不過來,陛下瘋魔,得先找到小公主。

    不,皇后,把皇后找回來,穩住了陛下再說。

    暗樁讓底下的人,“快去找!”全皇宮的人都出動了,可是一無所獲。

    一直到夜晚,都沒有懷樂的半點蹤跡。

    可恨汴梁皇宮太大了,搜尋的時辰太長,傅忱到底是凡人,他一個人也翻不過來。

    只能傾巢而出,然後苦等。

    心神穩不了,他一覺踹翻來回稟的宮人,力道之大,在場的都聽到肋骨裂斷的聲音。

    傅忱歇斯底里,“再去找啊!!”

    底下跪著的人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小公主就是不見了啊。

    “陛下.....”

    翻了三兩遍了,真的不見了,找不到了。

    誰敢說找不到三個字。

    “全是死人嗎?不知道動靜了,都給朕滾出去找,宮內一寸一地都不準放過,好好地搜!”

    梁懷樂不見了,昨日夜裡還在他懷裡的,活生生,暖和和的梁懷樂。

    聽到這熟悉的瘋叫,暗樁悄抬著看了一眼,傅忱臉色森寒,叫人看了第一眼看到不敢看第二眼。

    陛下沒有好嗎?

    原以為小公主回來後,他再不會這樣了。

    小公主這番若是找不回來,怎麼辦?

    “是...”

    被傅忱踢死的人,被抬了出去,滿皇宮全都找人了。

    翻了三日。

    三宮六院,翻了說不清多少遍,花草根被翻爛了,一點蹤跡都沒有。

    整整三日了,傅忱不吃不睡,眼底烏青一片,唇角乾涸,眼裡全是紅血絲。

    神經瘋跳著,疼得鑽心刺骨。

    聲音嘶啞如破鑼,“人呢?”

    他的手無意識發抖,可他毫無發覺,暗樁看在眼裡,心驚膽顫,卻不敢規勸。

    “滿京城的線人派出去了,還在等消息。”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傅忱抬手掀翻了整個案桌,嘩啦一聲,上頭的東西全都倒了一地。

    文房四寶,堆起來的摺子,橫七八汙的不成看了。

    裡頭的人半點氣都不敢出,情狀猶如前兩日在正殿內,有宮人來稟報懷樂公主死了,還有第二回陛下發現小公主假死。

    情狀猶如當日,又比當時嚴重很多,第一次,傅忱只是殺了一個太醫,第二回只有蠱師和一個宮侍。

    這回死的人不計其數。

    單是奉先殿,暗樁都不敢數,從前尚且有的勸,現在從何開口。

    所有人都提著氣,期盼著懷樂能夠回來。

    “朕養你們全都是吃乾飯的!好生生的人還能憑空消失了?她會去哪裡!?!”

    “是不是你們沒有用心去找,用緩兵之計來哄騙朕!”

    傅忱拔了劍,劍出鞘的聲音劃破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哭訴著。

    “陛下,奴才等怎敢欺瞞哄騙陛下,陛下饒命啊,就算借給奴才一千萬個膽子,也不敢的。”

    傅忱知道,他們都怕他,是決然不敢騙他的,在這世上,只有梁懷樂敢騙他。

    在他身邊,誰敢在皇宮造次,所以呢,沒有了柏家,她沒有什麼親近的人,還能有誰?誰會帶著她走?

    誰能在他的身邊悄無聲息把她帶走,尤其在那時候。

    所以,是她自己走了?

    傅忱的腦海裡疼得抽風了,一瞬間閃過好幾個畫面,第一個是她們在和合巹酒交杯的畫面。

    傅忱掉轉眼,就在圓桌那。

    “喝了這杯酒,樂兒與我,生同衾死同穴。”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會丟下我的,對嗎?”

    少女雙瞳剪水,臉帶霞雲,她那麼真切,她心疼他的呀,她說,“嗯。”

    應了嗯,就是不會。

    現在呢?她去哪了?丟下他,騙他一次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