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59章 第59章

    暗樁以罪論定, 柏清珩迅速反應過來了。

    他不是可能被算計,他這是絕對被人算計,且不說算計, 是算計得透透的。

    饒是他再好性,再沉得住氣, 這時候也忍不了發難。

    而算計他的這個人毋庸置疑,柏清珩被押解,過暗樁旁邊時, 他停下腳步, 眼神憤恨不服。

    “他是如何知道的?”

    聽柏清珩的稱呼, 還不服軟呢?到這個地步, 還不想著替他的柏家周旋, 反而要弄個明白,暗樁也不得不敬重他一聲漢子。

    要是陛下在這裡,柏清珩指定要挨一頓好收拾。

    柏清珩私下挖路子的消息就是還是暗樁遞上去的消息。

    知道也不能說啊。

    暗樁只聽命行事, 別的嘴,他向來不會多,要說多, 也只是那麼冒命砍頭的一兩回, 開過口。

    勸陛下那會,要陛下多待小公主好。

    他就只盼著陛下和小公主好呢。

    盼著小公主好, 暗樁自然是不會開口的,陛下和小公主的事情,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必須要封好口。

    “柏大人說什麼,屬下聽不明白。”

    柏清珩被反著束了兩隻手, 前半身壓低, 他的頭卻不肯低就, 一直高抬著。

    “陛下行事還真是光明磊落,卸磨殺驢的把戲玩得這樣好。”

    光明磊落的意思是指著傅忱跟他耍計中計,卸磨殺驢的意思,柏清珩用了雙關,故意這樣說說傅忱。

    前些時候叫他鞍前馬後跑來跑去,閱卷面找朝官補空缺,他累得夜不能寐。

    短短几日的光景,腿都跑斷了,一個人拆成兩個用,夜半點燈查卷宗。

    好不容易把傅忱交代下來的事情全都給漂漂亮亮,辦得穩妥極了。

    現下,朝臣官位的空缺補足了,過了這麼久,至於懷樂妹妹.....

    柏清珩閉上眼,“陛下真不愧是操控全盤的好手。”

    他捏著懷樂做把柄,就指著他不會出差錯,把事物交代給柏清珩時,就知道他一定會盡心盡力,全心全意去做。

    暗樁瞥眼看著,他不接柏清珩的話,反而曲解他的意思回道。

    “陛下體恤柏家,前頭給了許多大大小小的賞賜。”

    “若非柏大人私下不檢,掂量不明白自己的輕重,夜半闖宮意圖不軌,柏大人自己惹出來的禍事,如今怎麼還怪到陛下的頭上。”

    柏清珩反諷,“是嗎?”

    “難道不是陛下蓄意算計要除掉我們柏家,前朝,後宮,乃至從前我父親被貶官的種種。”

    “不是陛下的謀劃嗎?”

    柏清珩這幾日查官賬題閱卷的時候,在考生的閱卷裡就提到了先帝還在時,汴梁的株錢的事情。

    假株錢的事情,傅忱隻手遮天,沒有人能夠查得出來,那位考生也沒有那個本事發現株錢造假。

    他在題卷當中所題是指貪官汙吏,句句妙語連珠,字字珠璣,藉著題卷的事情,含沙射影指向錢監上林三官當中,除了鍾官的另外兩個大貪官。

    父親當時在位,屢受彈劾擠兌,到最後的被分權被迫下位,官場上麼,柏清珩知道里頭有些門道。

    早時候的柏清珩性子也溫和,柏家不求大富貴,只想平安就好。

    可遇到了懷樂,經過這事,讓他毫無波瀾的心泛起了漣漪,他是要爭。

    從一開始,傅忱就仗勢欺人。

    聯想到傅忱上位後的一系列除官斬位之事。

    傅忱如何就能一舉策反,把南梁拿下,皇帝這把交椅,做得這麼穩了呢?

    柏清珩心裡隱隱明白,只怕在宮變之前,傅忱已經把朝政把握得差不多了,滿朝文武一半都已經是他的人了。

    他上位剔掉的那些人,恐怕都是當初不服他的人,剩下的就是他的人了。

    心機深沉,柏清珩只剩自己沒有多長個心眼提防,他是想著快些救懷樂出深宮苦海,卻忘了,汴梁是在天子腳下。

    魯莽行事,瞞不了他。

    反被傅忱將了一軍。

    他搭進去了不要緊,只怕他的家人和懷樂妹妹。

    柏清珩上卻沒有思索好怎麼開口讓暗樁轉達話給傅忱。

    文官也是有風骨的,不說什麼士可殺不可辱,但叫他舔著臉求傅忱,橫在他和懷樂妹妹之間的大情敵,他不會開口。

    先前說的卸磨殺驢,也是要讓暗樁轉給傅忱,他替南梁辦了事,不要對付他的家人。

    暗樁端得穩,面無表情,“柏大人不要再在這裡耗功夫,您在這裡站的時辰越長,闖宮的罪名越重。”

    他害怕這些?

    柏清珩只擔心,他說,“不管什麼罪名,一人做事一人當。”

    暗樁還沒有開口,柏文溫已經搶在了一起前頭,直呼自己親兒的大名。

    “柏清珩,你給我閉嘴!”

    “長本事了,你那麼點骨頭,能扛什麼?能架得住什麼?現在怕累及了你老子親孃,早時候做那會,怎得不多想想,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柏文溫少有這般罵人的時候,他平日裡訓人都端著名人風骨,第一回粗言粗鄙,反倒罵戳柏清珩的心坎上。

    柏清珩話語凝滯,“.......”

    後續再沒有開口。

    柏文溫為官多年,官場老練,到底是打滾過來的人,用腳尖想想,都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是恨鐵不成鋼,怪也怪不到柏清珩的頭上。

    傅忱貴為天之驕子。

    最恨欺瞞隱騙,小公主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的軟肋,又是他的逆鱗。

    當初柏清珩帶著小公主私自逃走出宮,後續只給了警告,又給了賞賜,全家都升了位,柏清珩雖說沒有給升官的位置,最近又是交託閱題卷,當封后典官,個個都是大重任。

    柏文溫看著柏清珩忙綠跑腿,他看著嘆氣,心裡早就隱隱不安了。

    捧殺捧殺。

    捧得越高,殺得越狠。

    帝王心計裡頭給朝臣的那一招,給他家按的大罪名頭——恃寵而驕,眼紅他柏家沾好處的人多著呢,恨不得把柏家拉下來。

    明天柏家下大獄的消息一放出去。

    多的是人躲在背後笑,誰會替柏家說兩三句話?誰敢觸新帝的逆鱗?

    為著一個女人,事情全怪到柏清珩身上,也怪不上去,柏文溫心裡後悔,他當時為什麼要帶小公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