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39章 第39章

    湊得近了,懷樂看了好久,他在男人的臉上沒有找到戲弄的成分,他的心在懷樂的掌下跳得好快,好響。

    一下下震著懷樂的掌心,砰砰砰……

    她在傅忱的眼裡看到了明晃晃的討好。

    討好?

    他討好她?怎麼可能,明明之前還那麼兇狠,問她是不是想死。

    滿臉都是盛氣凌人的氣?人怎麼變得這麼快?討厭不討厭,他知道說這些意味著什麼嗎?

    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但無論不管什麼意思,懷樂都不敢再賭了,或許曾經,傅忱和她說這些的時候,懷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會和他在一起。

    可現在她知道,不應該把情感寄託在別人身上,她應該為自己活一活。

    懷樂之前太委屈了,她渴望有人愛她給她關懷,讓那份得到的愛來覺得她是重要的,所以被人珍視。

    可後來才明白,這種愛,她應該自己給自己。

    她還可以愛別人,但是不能丟掉自己。

    “……”

    懷樂順著傅忱的話,說天子有錯,說給他聽開始什麼,開始也只是他和三姐姐的開始。

    一切轉得太快,她又在想,會不會是夢?

    懷樂疑心,這一切好像假的,她會不會已經被殺了,眼前是假象,都是死後的虛假。

    懷樂伸了一隻手掐她自己的腿腳,用力擰了一把,疼得她齜牙,眼淚花花亂轉。

    會疼,不是夢,不是幻境。

    傅忱滿眼滿心都注意著懷樂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看見她的擰腿的動作。

    他給懷樂揉那塊被她掐紅的嫩皮肉,心疼問道,“你掐自己做什麼?”

    懷樂怎麼敢說實話,她頭搖得像撥浪鼓,頭上的鳶尾花簪子跟著亂晃。

    “……”

    傅忱沒有得到回答,失落,他很失落,卻也知道,他不應該空講,人已經回到他的身邊了。

    只要好好對她,等她原諒她了,就可以重新開始。

    “你嚐嚐我給你夾的菜,再多吃一些。”

    傅忱揚揚筷,懷樂兩隻手擺起來,“不、不用了……我飽了。”

    傅忱自然是不信,她剛剛吃的,比在偏殿的時候吃得還好少的。

    是不是這些葷菜她不喜歡,傅忱眼看著這些菜食,略一思索,極有可能是他做的菜與南梁的菜色不大符合。

    西律的胃口不似南梁這邊的甜,梁懷樂的口味也偏甜一些。

    “早些時候吃飴糖米糕不好,那些太過於甜膩,不大喜歡吃肉的話,嘗一嘗煨好的雞湯,還有這碗桂圓蓮子羹。”

    傅忱給她舀了兩碗,遞到了懷樂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吃,除了擔驚受怕不想吃之外,也是真的沒有胃口。

    “我真的飽了……”

    她說罷時還低著頭,那一彎嫩白的後頸像懸月一樣,傅忱想將粥和湯端到懷樂的眼皮子底下,給她聞聞,聞見味道,她許就想吃了呢。

    誰知道傅忱湊過來,懷樂誤以為他要對自己做什麼,是先前他扛她,又剝她衣裳,叫懷樂心裡留了一些不好的陰影,她下意識抬手就想捂著衣裳襟口。

    正趕了個碰巧,懷樂仰起的手打翻了傅忱端過來的湯和粥羹,滾燙的湯水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以及盤膝而坐的衣衫走勢而流下。

    看到傅忱被燙傷的手臂,懷樂也跟著哆嗦。

    滾燙的湯水浸了衣衫沾著皮肉,一片火辣辣的疼,傅忱渾然不察疼痛,他伸手過去,要問她。

    “你有沒有被燙到?”

    懷樂犯錯了,她攪合了傅忱給他做的飯菜,還誤傷到了他,懷樂急得帶哭腔,“我沒有燙到。”

    “你燙到了……”

    她還是記得擔心自己的,傅忱臉上微一笑,他彷彿察覺不到手上泛紅起皮的傷痛,安撫懷樂,“我沒事。”

    “你沒有被燙到就好,身上呢,有沒有事?走起來看看有沒有哪裡疼?”

    懷樂搖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看著傅忱的傷,她伸手要去扶碗,撿起來去收拾,傅忱抓著她的手。

    一碰上懷樂,她身上就發僵。

    傅忱心頭略微苦澀。

    “我叫人來收拾,你不要動,先起來。”

    懷樂聽話起來,傅忱看著她離遠,她一臉擔憂看著他,忽覺得這傷還是值得的。

    還好,她還是記得心疼他的。

    傅忱看著滿地狼藉,嘶啞著聲音朝外喊人。

    暗樁第一時間進門,“陛下。”

    被滿地的羹粥湯水驚得一大跳,陛下又和小公主鬧上了?

    “您?”

    傅忱沒理會他,站起來指著外頭的宮侍,“叫他們進來收拾。”

    南梁的宮侍傅忱向來不用,在傅忱的眼裡南梁的宮侍多是狗仗人勢諂媚之徒。

    因此傅忱只派他們在外頭守著,從不讓人近身他的吃食和內事,常屏退出去。

    傅忱威壓,之前有宮侍偷懶,在私下打雙陸,直接被傅忱收拾了一頓實實在在的,砍手的砍手,剁腳的剁腳,拔舌頭割鼻子。

    有了這些前車之鑑,誰都不敢在傅忱面前造次。

    “你去叫太醫還有幾個女使過來看看,剛剛朕弄倒了粥碗,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燙到……”

    就怕懷樂瞞著他,不與他說。

    “是。”

    地上很快處理乾淨,暗樁也帶著太醫和女使折返,女使是給懷樂檢查身上的有沒有燙到的。

    她有些不敢想傅忱會那麼細心周到對待懷樂嗎?這不過一個晚上而已。

    懷樂倒也配合,她身上的確是沒有燙到。

    那粥羹和湯水全都往傅忱那邊跑,他剛剛手疾眼快的攔下了。

    他看起來要更重,手都紅了,粥羹和湯水還是冒煙的,肯定燙得不行,傅忱叫她吃的時候,還吹了幾下。

    懷樂以前端過炭盆,炭盆薄,她的手指就常常被燙到,傅忱的湯水直接就往身上招呼了,肯定疼的吧,但他面不改色,瞧著又不疼的樣子。

    “……”

    太醫要先給傅忱看,他的手臂纏了紗布,怕扯下來的時候,那些曾經餵養蠱蟲而顯得醜陋的傷疤展現在懷樂的眼前。

    他推拒說不用,“你先給她看。”

    太醫看著安好的懷樂,又看看傅忱,為難道,“這……”

    “小公主她身上並沒有燙傷啊,反是您……”

    這手都起燙傷泡了。

    懷樂想著這燙傷終究是因著自己鬧出來的,怕日後傅忱因著這傷遷怒到柏家,她小聲長了口,“陛下還是聽太醫的話看看吧……”

    懷樂一說話,傅忱立馬就聽了,“好,我聽你的。”

    暗樁,“……”

    太醫,“……”

    傅忱開始前,他先確認了又問了太醫一遍,“她果真沒有燙到吧。”

    太醫連忙應,“小公主並無大礙。”

    “好。”

    傅忱帶著太醫進了偏殿,才拆了紗布,湧起的水泡黏著包裹紗布,撕下來一層皮,此刻這傷勢看起來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