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時陳羨 作品

第29章 第29章

    他求傅忱,“殿下!您收手吧!”

    傅忱緩慢坐起來,他看著暗樁手裡拿的蠱蟲,它們都還活著。

    “你叫我什麼?”

    “殿下......”,暗樁內心五味雜陳。

    他寧願傅忱不做這個九五至尊,只當從前的質子殿下,日子貧苦,至少他不會這般往死裡折磨他自己。

    “別再這樣叫了。”

    傅忱朝他身手拿白玉罐,暗樁攥著沒給。

    “我認為你跟了我許多年,應當懂我的規矩,不要試圖以下犯上,若是你手裡的母子蠱有任何閃失,我會誅你九族,死去的人也會拉出來鞭屍。”

    暗樁還沒有停止,他沒有將白玉罐如願給了傅忱。

    “陛下,小公主已經死了!死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麼勸傅忱才好,這世上壓根就沒有後悔藥,更不可能死而復生。

    “你如果真的愛她,心疼她,真的放不下她,就讓她入土為安,早些去往輪迴吧,這些都是騙人的,她不會活過來了,她沒了!沒了!”

    傅忱似笑非笑,他的手指搭在床沿,用力摳得發白。

    “嗯,還有呢?”

    暗樁一股腦全都說出來,“無論您做什麼,她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傅忱的手伸過去,掐住暗樁的脖頸,他咬著牙,十指越發收緊,他的眼裡帶著瘋狂而痛苦的淚水,印著暗樁同樣呼吸急促的面孔。

    他靡麗的面容猙獰無比,“胡說!誰說她不會回來了。”

    不準這樣說!不準!

    她眼裡的淚迸濺出來,“梁懷樂會一輩子跟著我的,她說過她不會丟下我。”

    可是,她真的丟下了。

    傅忱深知,他無比清醒,比任何人都清楚感知到梁懷樂把他丟下了。

    自從那個夜晚開始,他從來沒有一天好過。

    他以為那個夜晚開始,他趕走了梁懷樂,拿下了南梁,他的人生就好了,沒有,他陷入另一個深淵裡,從此再也沒有天光,體驗更無助的絕望。

    但是他還是期望著,梁懷樂能回來,他從開始到現在,他就是希望梁懷樂能回來。

    他都已經那樣求她了,為什麼,她就是真的那麼狠心。

    他覺得那麼狠心的人,一定不是梁懷樂。

    那本太醫說的方法,傅忱也曾經看到過,他立刻派人馬不停蹄去找,去找苗疆的人過來,他拿到了蠱蟲。

    不需要多久,他就可以再見到梁懷樂了。

    傅忱要好好問問她,為什麼?

    只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嗎?他可以道歉啊,他可以道歉的,只要她回來。

    傅忱的手指越來越用力,快要把暗樁掐死的時候,他的五指忽然鬆開了,就那樣惆悵若失地愣著。

    淚一滴滴砸下來,他捂著頭。

    他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平安穗被他握在在掌心撫摸久了,顏色越來越褪。

    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無數遍翻出來很多,梁懷樂留下來的東西,一遍一遍的摸著,一眼眼地看。

    他覺得,他好像是錯了,但是他不知道他錯在哪裡。

    “陛下!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

    暗樁的聲音嘶啞,他癱倒在地,仰頭看著面前不聽勸的男人,他取了刀割肉,又放血。

    他那樣年輕,正是鮮活的時候,漂亮的臉色找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

    他莽撞,他做事不計後果,隨心而為,他的確獲得很多,他在享受那些功績的同時,也倍嘗苦果。

    *

    懷樂並沒有閒著,柏俐君有幾次帶著她偷溜出去。

    她在賬房找到了一份替人謄抄的活計。

    是南街沿的一家書鋪子的童子夜裡守鋪子打瞌睡,近日風大,燭火滾下去燒了一架子典藏的書目。

    書鋪子在門口張貼了招人謄抄的活。

    懷樂的字寫得很好看,她壯著膽子去問了問,掌櫃倒是個很開明的主兒,他不看男女,只取來筆墨,讓懷樂寫一兩個字給他瞧瞧。

    懷樂寫了他很滿意,就把活給了她來做。

    今天剛把所有的都謄抄好的書冊都送過去,掌櫃的很高興,給了懷樂十兩銀子。

    原先只說了九兩的,掌櫃的說這是訂金,請她日後再幫她們謄一些新的籍本。

    懷樂很開心的答應了。

    她從南街沿出來,逛到北街沿,她給柏俐君買了幾個彈弓還有面具。

    一些他喜歡吃的小食,逛到綢緞鋪子買了很好的一些緞子,打算給柏家夫婦裁一雙棉羅襪和護膝。

    至於柏清珩,懷樂給他買了一隻上好的狼毫筆。

    剩下的碎散銀就一直攥在手心裡,攥到發熱,生怕街上人太多了,叫人給她偷走了,餘下的還要留著過日子的。

    她都想好了,待救她的柏文溫一回來就和他正式請辭。

    眼看著他應當也快回來了吧,屆時問一問柏清珩。

    懷樂低著頭走路,抱的東西太多了,到門口的時候沒注意上階臺,差點撞到她的腳。

    幸而,送飯的柏清珩過來了。

    他拽住懷樂的手腕扯過來,緊張的時候,聲音就沉下來。

    “小心些。”

    懷樂扭頭看見是他,抿了抿唇倒退一步。

    “謝謝...”

    掌心還殘留著女子纖細的手腕的觸感,他蜷了蜷了指尖。

    再看,她立在一步遠的位置,今日穿了一身青綠淺棉襖子,領口毛茸茸的。

    頭髮好像長了一些,小辮從前只到肩側,如今已堪堪及腰了。

    圓潤的眼,白皙的臉。

    柏清珩道不必謝,他朝懷樂伸手,“我幫你拿一些。”

    懷樂搖頭,“你還提著食屜,有些重的。”

    柏清珩揚揚右手,“這隻還空著。”

    她不喜歡麻煩別人,“已經到家了,我可以的自己拿的,幾步路,不遠。”

    柏清珩問她,“你剛剛說什麼?”

    懷樂又重複了一遍,到家了,她可以拿。

    這次柏清珩也沒等她拿過來了,徑直取了她懷裡的物件,大的重的,他都拿了,懷樂的手裡就剩下那個包好的狼毫筆。

    “嗯,既然到家了,我也住這裡,跟家人就不需要客氣了。”

    小姑娘瞪大眼,“...........”

    柏清珩彎唇,帶著清淺的笑意。

    這是這笑,進了私宅就沒了,柏夫人不知為何今日過來了。

    見到一前一後進來的柏清珩和懷樂,就像看到自家兒子兒媳那樣開心。

    她還特地問了一句,“清珩今日下值早,是不是特地尋樂兒出門去了。”

    柏夫人掃過柏清珩手裡的東西,嗯,笑彎了眼,還知道是個疼人的,會幫人拿東西。

    這也說明,他對懷樂肯定是不一樣的。

    柏夫人今日就衝著這個來,她知道懷樂的嗓子好了以後,趁著過來瞧她,順勢探探這些時日柏清珩天天送飯,兩人之間的意思。

    柏清珩,“..........”

    他非常清楚自家親孃是個什麼性子,索性沒接她的話。

    只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柏俐君蹭到他旁邊朝他使眼神:哥,阿孃來了好一會了。

    柏夫人在兒子那裡沒有套到話,轉頭就朝著懷樂這邊笑,拉著她的手。

    “樂兒今日隨清珩出去可還玩得開心嗎?”

    懷樂面對柏夫人的套,很老實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