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音 作品

第100章 第 100 章

    “你們用著族中女子出賣身體得來的財物,就不怕遭報應嗎?!”

    原來是這樣……

    巖峻震驚地看著南柯,隨即又憤恨地轉向南夢族人,恨不得生啖他們一般。

    銀兒連同謝家護衛,全都鄙夷地看向南夢族人。

    那老傢伙還在狡辯:“我們族裡勢單力薄,如何能對抗蠻族?南柯,你誤會了,族老和族長不是一直在讓族中年輕一輩兒讀書嗎?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強起來……”

    “呸!”南柯噁心至極,“二三十年,族裡有一個功名嗎?你們教族裡女孩兒漢話,完全是為了好送出去吧!”

    那老傢伙一時堵住,沒能反駁。

    他這般模樣,就像是心虛似的。

    銀兒這性子,當即便忍不住,也“呸”了一聲,罵道:“沒種的玩意兒,找什麼藉口?若是個男人,就是拼了一條命去,也不會讓妻女受辱。”

    “你!”南夢族人惱羞成怒,“你懂什麼!”

    尹明毓沒出聲阻止,銀兒就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又衝他們狠呸,然後轉向南柯,道:“南小娘子,恕我直言,為了這些人渣去死,不值得,活著才有轉圜餘地。”

    “從小對我那麼好的長輩們,全都是豺狼……”

    “我竟然還為想要逃跑而後悔,還想要犧牲自己去為族人掙出路……我真蠢。”

    黯然絕望又漸漸瀰漫在南柯眼中,“根子就是黑心爛的,沒救的……”

    “沒有人能救我們……”

    南柯閉上眼,舉起簪子就要狠紮下去。

    “南柯!”

    巖峻拼盡全力衝過去,想要制止她。

    銀兒驚呼:“南小娘子!不要!”

    南夢族人亦是騷動。

    “我能救你。”

    這一聲“我能救你”,在嘈雜的聲音中,並不尖銳,可極教人信服,一瞬間有穿透力地進入到南柯的耳中,她下意識地收住手。

    然而下一刻,一個結結實實地重擊,南柯整個人便飛了出去。

    “撲通!”

    死一般的寧靜。

    尹明毓眼睜睜看著巖峻將南柯撲進溪水,表情空白。

    就……在溪邊……也是極有可能發生這種意外的……吧?

    其他人也是反應不過來,全都忘了言語。

    而南柯毫無防備,水瞬間沒過頭臉,窒息和恐懼讓她奮力掙扎起來,“救……咕嚕……救我……”

    她只是沒有辦法承受日後的種種煎熬,如果有一絲希望,其實沒那麼想死。

    “救命……”

    巖峻頭撞在石頭上,暈眩之中,忽而聽見南柯虛弱的聲音,一抬頭就看見人在水裡撲騰,心中一急,“南柯,我來救你。”

    便跳進水裡。

    溪水能有多深,也就比膝蓋高几寸,他本就暈頭轉向站不穩,一跳進溪水裡,腳下一滑,又將好不容易坐起的南柯按了進去。

    尹明毓一臉的一言難盡,實在看不下去,閉眼。

    旁邊馬上,銀兒齜牙咧嘴:“咦——”心疼南柯。

    溪水裡,巖峻急慌慌地起身,發現溪水很淺,連忙去扶南柯。

    南柯渾身都溼透,長髮水藻一樣緊緊貼在臉上,如同水鬼出水一樣。

    她嗆了一肚子水,邊咳邊狠狠地推開巖峻。

    巖峻自知理虧,蔫頭耷腦地跟在她身後上岸。

    南柯溼淋淋地坐在石頭上,渾身都在滴水,緩了緩神,抬頭看向在場除她以外唯二的兩個女子身上,最後和尹明毓的視線對上。

    尹明毓瞧她一身狼狽,卻沒了先前的赴死之志,忽地輕笑。

    她原先想,世道如此,一人力微,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所以她只管自個兒快活,只顧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但她快活,卻只敢入繁華,不敢見疾苦,始終放不開。

    可她何必放不開,何必無法面對內心深處的自己?

    尹明毓本來就不是聖人,沒存了高志去改變世道,憑本事自己一點點爭取到的日子,當然能夠心安理得。

    她就是好吃懶做、貪圖享樂,但真的走入不敢入的地方,才真正的豁然開朗、心無雜念。

    像這姑娘,本不想走絕路,尹明毓只要稍稍抬手,就能幫她,與世道何干?

    碰到了,她想管閒事就管閒事,碰不到,她想無所事事就無所事事。

    既未行惡事,不必受惡果。

    問心無愧,何必苛責?

    人始終是在變的,她在變得更好。

    嶺南這一遭,實在不白走。

    尹明毓眉目舒朗,眼神清亮而堅定,看著南柯,一字一句道:“我能救你。”

    南柯仰頭不甚看得清她的臉龐,卻因為她的眼,晃了神,“你如何救我……”

    尹明毓悠然一笑,隨即正色道:“這些南夢族人,驚擾、冒犯於我,全都拿下,壓回州衙,交由刺史大人處置!”

    她話音一落,身邊護衛一聲信號,周遭便湧出數個護衛,頃刻間長刀便架在這一眾南夢族人的脖子上。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尹明毓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淡淡地說:“我行二,京裡稱我一聲尹二娘子,在這南越,倒是沒什麼名氣,就叫刺史夫人吧。”

    “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

    驚異之聲從兩個方向傳來,一方南夢族人,一方巖峻、南柯。

    而巖峻的聲音格外誇張,瞠目結舌地望著尹明毓,“你、你不是金兒姑娘嗎?”

    尹明毓瞥了他一眼,懶得回答他,收回來便命令道:“捆起來,帶走。”

    一眾南夢族人剎時慌亂,老人呼喊:“我們什麼都沒做,你怎麼能捆我們?”

    “做沒做,是你們說了算的嗎?”尹明毓忽然抬起手,扶著頭,向一側歪倒。

    銀兒的馬離她極近,瞬間配合,扶住她,焦急地驚呼:“夫人!夫人!您怎麼了?您沒事兒吧?”

    尹明毓靠在她身上,虛弱道:“他們嚇到我了,吵得我頭疼,嘶——疼得厲害……”

    銀兒一聽,怒視南夢族人:“你們膽敢衝撞我們夫人,罪不可恕。”

    南夢族一眾人:“……”

    京城來的刺史夫人……當眾訛人?不是說中原來的人一個個都最看重體面,端架子嗎?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不可置信,謝家護衛已經搓了草繩捆上他們的手腕。

    倒是巖峻,瞧著這出其不意的作態,忽然生出幾分物傷其類之感。

    尹明毓裝了一下下,都不肯再裝第二下,便坐起身。

    所有南夢族人全都束手就擒,護衛請示,“少夫人,回去嗎?”

    尹明毓坐在馬上,沒言語,須臾之後,道:“將人帶到溪邊。”

    護衛們不明所以,但十分順從地照做。

    尹明毓下馬,銀兒眼睛一轉,便跟著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