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五 作品

第213章 蛻變

    到現在為止,餘暉眼中所見的顏若卿是怎樣的呢?

    毫無疑問,她外表美麗,儀態優雅,是一位難得的美人,也是一位優秀的芭蕾舞者。她的內心有著執著的夢想,並且為之不懈努力著,哪怕遇到再多的不幸和苦難,也會用自己的智慧和堅持搏出一條出路。

    外在優雅美麗,內裡聰慧又從容不迫,高傲卻也謙遜,懂得忍讓,也在竭力追求光明。她像童話中那隻真正的白天鵝,看似纖弱柔美卻不乏反抗命運的勇氣,如同初升的朝陽,令人自慚形穢的同時卻又溫暖人心。

    只不過,人絕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如白天鵝的結局也有悲有喜。有人奔向希望,有人擁抱絕望。

    餘暉爬上教學樓的三樓,抱著肩膀靠在牆邊,看著正在走廊中與人交談的顏若卿,以旁觀者的角度目睹了顏若卿一生的轉折。

    “顏若卿,你找我幹什麼?都這麼晚了,我急著回家呢。”

    最先開口的是站在顏若卿對面的女孩,她有著跟顏若卿同樣高挑纖雅的體態,一張娃娃臉清純可愛。此時她正卷著自己的栗色長髮懶懶開口,表情卻隱藏著小孩子惡作劇成功般的得意和隱隱的挑釁。

    對面的顏若卿神色疲憊而焦慮,還帶著苦苦壓抑的怒氣。她咬著嘴唇,死死捏著拳頭,後背卻依舊挺得筆直,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霍齡月,你為什麼要頂掉我的名額?”

    

    “什麼名額?”名為霍齡月的女孩輕笑問道,隨後做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說的是非市芭蕾舞團實習名額的事?什麼叫我頂掉了你的名額,明明是你自己落選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自己表現失誤了別找我啊,我又沒把你怎麼樣……”她一臉迷茫無辜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

    顏若卿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急促地質問道:“別裝了,兩天前導師明明給我透露過口風,說我表現得很完美,已經確定晉級了,今天卻突然變了卦。我從導師那裡得到了消息,真沒想到,是你從中作梗!”

    她氣憤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眶微微泛紅。本來十拿九穩的事卻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不僅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連日來付出的努力成了笑話,更讓她追求夢想的道路變得更加艱難崎區。

    “哦……”霍齡月低下頭去,忽然把手中一直卷著的長髮扔到腦後,揚起下巴說道,“那又怎麼樣?”

    她不再掩飾自己的得意,翹起嘴角冷笑道:“一個名額而已,讓給我又怎麼樣?你還有一年才畢業,跟我們這些畢業生搶什麼啊?要不是你突然插入,我入選是板上釘釘的事,現在我只不過是讓事情回到了正軌而已。”

    “但我在選拔中的表現比你好得多,甚至超過了大多數入選者!”顏若卿怒氣衝衝地回懟道。

    “那又怎麼樣,人脈也是實力的一種。”霍齡月臉上的笑容一斂,看著顏若卿的眼神帶著赤裸裸的嫉妒,“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公平,怪就怪沒人給你當後盾!”

    顏若卿的拳頭攥得更緊了,她咬著牙,語氣微微顫抖地說:“但為什麼是我?”明明她並不是入選者中墊底的那個,明明她獲得了評委們的一致看好,明明沒有後臺的也絕不止她一個。

    如果是別人的話,她還能催眠自己,只要足夠優秀,足夠努力,任何困難也打不倒她。

    “你不知道,如果今年我沒能進入芭蕾舞團,不能提前畢業的話,下一年我家裡就不再支持我繼續上學了……”拿不到畢業證,哪怕她足夠優秀,但到時候她真的能順利進入芭蕾舞團嗎?

    以前她或許確信,但現在她卻無比懷疑了。

    在顏若卿灼灼的目光瞪視下,霍齡月無所謂地說:“因為你還有一年才畢業啊,這個理由很正常嘛,跟我們搶名額本來就很噁心好吧。”

    “至於你下學期能不能上學,關我什麼事?”她仰著頭,目光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看著面前憤怒又無力的顏若卿,神情多了些幸災樂禍的竊喜和暢快。

    “你嫉妒我。”顏若卿冷冷說道,嘴唇緊緊抿成一線。

    “那又怎麼樣,現在你才是失敗者。”霍齡月高傲地承認了,“呵呵,什麼芭蕾舞的精靈,什麼芭蕾公主,好好聽的名頭。想出風頭就得提前預料到有人會來踩你啊。”她勾起嘴角,很享受把所謂的天才踩在腳下的感覺。

    “我現在就是要告訴你,現在輝煌不代表未來也璀璨,哎呀,你不如猜猜看,明年你能不能如願爬進舞團呢?”霍齡月挑釁道。

    顏若卿眼眶中含著憤怒和委屈的淚花,她緊緊咬著牙齒,忽然揚起手來就要扇在霍齡月那張傲慢的臉上。此時的她只想把眼前這張醜惡的臉打爛。

    家庭里長久的壓抑和隱忍,學校裡日復一日的咬牙堅持,在付出了太多努力和期盼之後,當終於近在遲尺的果實被人惡意採摘走,向來溫柔寬容的顏若卿終於崩潰了。情緒的失控讓她不再堅持平日裡的溫和大方,做出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幹什麼!”霍齡月的反應也很快,她及時抬起手來抓住了顏若卿的手腕。但處於憤怒之中的顏若卿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另一隻手就要打過去,卻依舊被制止了。

    兩個從來沒有打過架的女孩笨拙地扭打起來,像是在進行一場滑稽的雙人舞。在互相推搡之間,一個身影被推著翻過了窗戶的欄杆,滿臉訝然地從敞開著的窗戶中跌落了下去。

    在空中墜落的身影在風中如蝴蝶般翩躚著,直到“彭”的一聲傳來,也驚醒了呆呆站在窗前的人。

    顏若卿木然地向前一步,把腦袋探過欄杆看向樓下,看著地面上漸漸暈開的血之花,像是一朵妖冶豔麗的紅色大麗花。

    她看了半晌,身形像是變成了一座優美的石膏凋像。許久之後,她抬起雙手捂住了臉頰,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哭了,又像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