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十八 作品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胤禛正欲另買三種桃花,豈料巧遇了武拂衣。

    選擇題說來就來。是繼續買花,直接承認渴望長長久久的好彩頭?還是立即轉移話題,假裝自己就是單純路過?

    這一刻很想索性不裝了。

    奈何,「戒急用忍」四個字深入骨髓。

    胤禛若無其事地將視線從花攤移開,表現得不能更自然,彷彿就沒想要買花。

    “我隨便走走,你呢?來買什麼?”

    武拂衣眨眨眼,難道她搞錯了?胤禛剛剛沒有瞄準花攤?算了,這人是愛花還是愛狗,不影響行程安排就好。

    “我去書鋪看看。你知道的,有人想買破案相關一切書籍。”

    有人,說的就是溫憲了。

    截止康熙四十六年的正月,仍舊未向康熙寫信表明他的五公主興趣愛好變了。

    爆料講究時機。

    像是胤禟被冠上『珍珠王』稱號,因為他經營的產業利潤頗豐厚,容易招致有心人的攻訐,所以必須以最快速度向康熙澄清。

    溫憲不同,她已經盡過公主的責任,嫁給去佟家完成政治聯姻。死裡逃生之後,不該再被安排嫁一個不喜歡的人。

    一來,公主不插手政務;二來,也沒經營動則萬兩白銀的生意。

    哪怕現在變得對破案感興趣是有點出格,但這又不是對犯罪感興趣。說到底也能與匡扶正義對標,人品絕對沒問題。

    只不過,康熙的心臟要收到億點點小挑戰罷了。

    武拂衣採取循序漸進政策。

    讓康熙先被老九驚一驚,習慣著習慣著,他也就能接受五公主的改變了。

    胤禛聽到書鋪,便知老鬼是為溫憲而來。

    對於妹妹的新愛好,他沒什麼好說的。唯有澄清一點,他真沒有暗中推波助瀾。

    總之,他盡力了,以武氏的身份衝在最前方。

    哪怕客觀上三個假道士一起接任務做法事,他在過程中或多或少是影響了溫憲的行事作風,但這也避無可避。

    補全桃花品種計劃只能暫且作罷,返回住處又冒出來新的待辦事宜。

    考察團在廣東府會停留至二月初,是為等待康熙的回信。

    如果獲得批准可以去參觀福建水師的戰船,那就順手能做一件事。與藍理聊聊天,提醒他作為抄家提督可能會遇上的困境。

    胤禛需將這份預案給做出來,而遺憾於沒有辦法親臨現場。

    戰船之地,閒人莫入。

    屆時,雍郡王必須以真實身份示人,也不可能帶著道士入內。

    這種事治軍嚴格的藍理也不會贊成。雖然藍理是陸路提督,不直接管理水師,但傳言會流入他的耳朵中。

    胤禛必須維持住四阿哥對外的形象,冷靜嚴肅、理智公正,絕對不能崩壞。

    至於武拂衣能否與藍理談到一塊去?

    也許能從“破肚將軍”的綽號由來作為切入點。

    雍郡王支持搞解剖學研究,都是給身體來一刀,總能找到共同語言。

    與此同時,也要注意分寸。

    藍理畢竟是一方武官,皇子不易與過密交往,君之子交淡如水即可。

    胤禛之所以想提醒藍理抄家的注意事項,是他在聽了胤禟的抄家一時爽推論後,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藍理為民辦事,希望此人不會隕落在官場傾軋中。但提點能否起到作用並不好說,因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胤禛貫徹了這八個字,而二月初收到了康熙給老四的回覆。

    信裡,康熙批准了老四考察水師戰船,表示已經給福建方面發了詔令。

    讓老四看了戰船就不要再外多逗留。走海路北上天津,爭取在六月前回到京城。

    樂不思蜀要不得。

    康熙著重強調,老四在外逛了兩年多,阿瑪喊你回來看家了。讓雍郡王監國,皇上要帶著其他孩子去塞外避暑玩耍。

    胤禛見此書信,稍稍有些遺憾,第一次考察任務需到此為止了。康熙給安排了歸程時限,就不能再找藉口推遲。

    可惜了,自己尚有一件在南方夏季才能達成的心願,今年是無望達成。

    武拂衣倒是想得開。守時歸京,保持優秀信用,是為了下一次走得更遠。

    她沒有錯漏胤禛讀信後一閃而逝的失落,大概猜到這人是有哪個未完成的心願。

    此事,暫時按下不表。

    家書中,康熙提了一句不著急讓胤禟一起回京城。

    既然他人在廣東府,就去粵海關查一查賬目。等兩天,正式的聖旨就會下發。

    全信沒有提到「珍珠王」三個字。

    康熙不曾直接對老九在南邊被稱王發表看法,但從讓胤禟去查內務府出身的粵海關監督,足以窺見他的態度。

    武拂衣敏銳察覺其中有事發生,否則怎麼就對粵海關的報稅搞突擊檢查。

    胤禛推測京中必有變數。

    去年內務府主事人換成了老八,凌普被撤職卻無更多處罰。

    以老八的處事態度,定是對凌普輕拿輕放。哪怕凌普是太子的人,但也能交好多一條路。

    凌普在任三年,現任粵海關監督正是同一時段被委派到廣東府,兩者之間有私下交易也未嘗可知。

    康熙沒有在明面上對凌普一查到底,卻不願放任粵海關監督與凌普同流合汙,也就有了讓胤禟查賬。

    實情恰如這番推測。

    正月十六,康熙在新年後第一天上朝,刑部尚書阿山上書彈劾起九貝子。

    聲稱九貝子縱容手下在廣州囂張行事,搞出了珍珠王這般的稱號。與民爭利,利用皇子的身份壟斷了珍珠粉出口生意,嚴重干擾了民間商貿。

    康熙聽到珍珠王,立刻聯想起夢中自己蚌殼精王的形象,對於讓喚醒他記憶的阿山心有不滿。

    做皇帝卻不能感情用事,但不妨將其視作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此次阿山的上奏彈劾坐實了一件事,這位刑部尚書是替太子辦事。

    早幾年,索額圖因人參走私案在江寧被入獄,當時負責調查的是陳鵬年。

    索相同黨炮製虎丘詩案攻訐陳鵬年,試圖將其入獄而終止對索額圖的調查。

    其中對陳鵬年喊打喊殺的就有伊拉哩·阿山,但他打著當嚴格執法的旗號。

    當時,康熙力挺陳鵬年,闡明不能因詩詞而大興牢獄。

    那次事件被平息,阿山未被問責,皆因他給的理由足夠充分。

    阿山是吏部筆帖式出身,後來就去做了刑部主事,幾經升遷成為江西總督。他自辯在刑部任過職,所以辦事態度一向公正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