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糖 作品

第19章 畫室

    之後她又囑咐了幾句讓他好好照顧身體的話,便離開了醫院。

    只是,當她坐進車裡後,清雅的臉色立刻沉冷了下來。

    “蘇樂?”

    她冷哼一聲,吩咐司機說:“去藝斕油畫工作室,還有,這件事別讓阿淮知道。”

    “是。”

    ---

    唐洛凡出了醫院,才想起他即將面臨什麼危難。

    他抬頭望天,拿起口袋裡千斤重的手機,摁開了開機電源。

    亮起的屏幕上,立刻出現了無數個大哥,二哥,父親打過來的未接電話,和一條條催他回家,問他在哪的信息。

    如同一條條催命符咒。

    他禁不住地抖了下指尖。

    哎,反正都逃不過,早死早超生。

    唐洛凡深吸一口氣,先撥通了二哥的電話。

    二哥就像一直等著他的電話一樣,鈴聲只響了一下電話就通了。

    接著,令人熟悉冷笑的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喂,老三,你昨晚沒死在外面啊?”

    “昨天的宴會啊?”

    二哥拖著長音,“那可真是太精彩了。你趕緊給我滾回家,回來我再跟你說!”

    說完,二哥直接扣斷了他的電話。

    唐洛凡:???

    什麼精彩?

    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啊!

    果然找二哥沒用。

    他又在聯繫人裡翻找,看到大哥和父親頭像時,心裡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最後,他手指下滑點開了管家趙叔的頭像。

    “喂,三少爺?”

    趙叔慈祥擔憂的聲音傳來。

    “趙叔。”

    唐洛凡可憐兮兮地喊道:“我爸呢?他現在幹什麼?有沒有在找棍子要揍我?”

    趙叔嘆氣:“三少爺,您昨晚失約,又一夜未歸,先生他們真的都著急壞了。您去哪了呀?”

    “我.....”

    唐洛凡語調一頓。

    他突然想到在病房裡,林同學跟助理交談時似乎說了些:車禍事故有可能是別人指使,而且不能讓他出車禍事故受傷的事傳出去。

    於是,他胡亂編了一個理由說:“我遇到些事情,剛處理完。哎,趙叔,我爸他們昨晚從宴會上回來怎麼樣?”

    趙叔:“先生昨晚回來的時候喝醉了,半夜才睡著,現在還在休息呢。我想先生應該不會太生氣,因為昨晚賀家的賀淮少爺也沒有去赴宴。”

    賀淮也沒有赴宴?

    唐洛凡一愣。

    他是因為車禍事故耽擱了,那賀淮呢?

    呵,這個未婚夫,真的連形式都不想跟他走。

    ---

    兩個小時後。

    唐洛凡心驚膽戰地回到了唐家。

    進了院子,他做賊一樣東張西望,貓手貓腳地走進家裡,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

    趙叔看到他回來,在他背後呵呵笑道:“三少爺,您回來啦。您就是再小心,也得要去跟先生好好解釋昨晚您去了哪裡。”

    唐洛凡:......

    “趙叔,你不要這麼精準打擊嘛。”

    他兩步走到趙叔身旁,趴在他耳邊低聲問:“哎,我爸醒了嗎,他有沒有特別生氣?”

    趙叔聲音平靜:“先生剛剛調查了裝在你車裡的衛星定位儀,並找出來昨天一天你的行駛軌道。”

    “所以先生已經發現你昨天去了市郊一家油畫工作室,還在市中心醫院待了一晚上。”

    “啊?”

    唐洛凡驚了:“我車裡有衛星定位儀?!”

    “三少爺,您忘了,為了安全,唐家所有的車裡都裝有衛星定位儀。”

    唐洛凡:.....

    這不就完了麼。

    他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跑去藝斕畫畫。

    只要稍一調查行駛軌跡,就等於他天天都在爸的眼皮子底下跑麼?

    唐洛凡緊蹙眉間想著怎麼跟父親解釋的時候,樓上傳來一道低沉的喊聲:“洛凡!過來!”

    唐洛凡嚇得渾身神經猛地繃緊,毛茸茸的腦袋像機器人一樣一點點機械地仰頭望去,就看到了樓上一臉冷肅的大哥。

    還有他身後......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二哥。

    唐洛凡像是被摁在老虎爪子下的小兔子一樣,慫慫地咧開嘴,幹 笑道:“....哥。”

    唐承逸凝聲質問:“上來,你昨晚為什麼會在醫院裡待一晚上?”

    唐洛凡像是腳上帶著沉重的腳鐐奔赴刑場的犯人,一步步踩著樓梯艱難地走上樓。

    他站在兩個哥哥面前,支支吾吾道:“我朋友昨天下午出了點事。我送他去了醫院......陪護了一晚。”

    畫畫的事是瞞不住了,但他至少得幫助林同學瞞住車禍的事。

    “陪護?什麼朋友,能比商議你的婚事還重要?”

    “我.....”

    唐洛凡有苦說不出來。

    “行了,行了,先帶他去見咱爸。”

    二哥唐鈞邇看到唐洛凡欲言又止的樣子,站出來替他說話:“昨晚,幸好老三也沒去。不然人家賀淮都爽約,咱們一家人去的整整齊齊的算怎麼回事?”

    “顯得咱們跟舔著賀家似的。”

    “所以啊,我沒去不也正好。”

    唐洛凡小聲嘟囔著。

    二哥嘁了一聲:“死性不改。”

    “一事歸一事。”

    大哥拉著他的胳膊走,沉聲說:“咱爸早上查了你的車的每天行駛路線,知道你每天都去畫室。你去好好跟他解釋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什麼?”

    他垂望這比自己矮半頭的弟弟,肅嚴的眼眸中帶著語重心長的勸告:“你該面對的,總歸得自己親自去面對才行。”

    唐洛凡明白了大哥說這一句話的含義。

    覺醒後的這段日子來,一直找不到方向的他,在這瞬間終於有了新的覺悟。

    是的,該他面對的,總得出來面對。

    他不該這麼一直逃避。

    只是等他到了父親房間,看到父親站在肅穆冷清的書櫃書桌前時,心裡又開始打鼓了。

    房間裡,父親唐邱赴背對著他們坐在書桌前,男人挺拔的背影顯得那麼嚴厲。

    聽到了他們推門進來的聲音,父親也沒有回頭。

    低啞的嗓音,緩慢問道:“洛凡,我先不問你昨晚為什麼不去赴約。你告訴,你這段時間都幹了什麼?昨晚為什麼在醫院裡一整個晚上?”

    他看不到父親的臉色,也聽不出言語間的情緒。

    但父親越是這樣,越讓唐洛凡覺得像暴風雨來臨前裹著暴虐能量的陰鬱蒼穹。

    這頓揍逃不掉了。

    唐洛凡望了一眼正在深望著他的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老實交代,坦白從寬。

    他呼出那口氣,朝著父親走近一步,輕聲說道:“爸,其實我這段時間在一個畫室學畫,同時也幫著畫室帶新學員。”

    “昨天下去,畫室的一名新學員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車禍,我送他去了醫院,並在哪裡陪護了一晚上。所以,.....沒能趕上跟賀家人的宴會。對不起。”

    “畫室?”

    唐邱赴挺拔的後背忽地繃緊,身體朝著唐洛凡緩緩轉過,凝眉沉問:“誰開的畫室?”

    父親這句話低沉嘶啞,讓唐洛凡禁不住地再次緊張。

    他知道,父親一直很反對他畫畫。

    不只是父親。

    就連二哥聽到他說出‘畫畫’兩個字後,也同時震驚地朝他望去。

    唐洛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頂著房間裡三個氣場十足的男人投過來的質疑視線,他暗下決心,直言說道:“畫室老師是李子弦,是我媽以前的學生。我想繼續延續小時候我媽教我的繪畫技巧的話,只能跟著她學。”

    “爸,以前我不敢違背您的意願,一直按照您的要求考上名校,主修您要求的課程。”

    “只是最近我才想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不是接受一個巨大的工程項目,也不是穿得一本正經地坐在唐鼎集團的高層辦公室裡。”

    “我喜歡畫畫,我也想靠著畫畫向您證明我能在這條路自食其力。我知道唐家不養閒人,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花您的錢,也不再接管市北一號工程項目。”

    “但我同意跟賀家聯姻,唐賀兩家聯姻給唐家帶來的利益,算是我對您這年養育之恩的報答.......”

    “閉嘴!”

    唐邱赴突然厲聲喝止住他。

    他像是氣到了,一時間呼吸急促,顫抖的指尖地指著唐洛凡,啞聲沉問:“你,你想畫畫?是因為,因為.....你母親嗎?”

    房間裡陷入了異樣的安靜,空氣中凝結著令人窒息般的緊張。

    大哥二哥皆噤聲斂眸,神色複雜地望著唐洛凡。

    這樣的氛圍中,唐洛凡感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

    但事態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樣都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