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溫梨笙雖然平日裡跳脫,但是飯桌上的規矩還是有的,她從動筷子起便很少說話,抬頭的次數也少了,專心的開始吃飯。



    房中安靜下來,街道上的吆喝偶爾傳進房間裡,伴著遊宗與溫浦長的幾句閒話,溫梨笙很快就把面前的一碗米飯吃光了。



    溫浦長見狀立馬下了逐客令:“吃好了就先出去吧,下午的授課記得安分點,不可再搗亂。”



    溫梨笙本想著他們中午吃飯的時候商量些什麼事能讓她多少聽一點,結果三個人跟防賊似的,聊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就是不肯說正事。



    她也只好作罷,起身一一行禮告辭,而後出了房間。



    恰逢喬陵上樓來,她站在當間擋了路,喬陵側讓而避,等她先過:“溫姑娘先請。”



    溫梨笙見只有他一人,順嘴問道:“為何只有你,那個叫席路的呢?”



    一想,確實好久不曾見到這個人出現在謝瀟南身邊了。



    喬陵笑著道:“他一直都在。”



    溫梨笙有些疑惑,但沒有繼續追問,哦了一聲便下樓離開了。



    剩下的時間裡,她隨便找了茶館聽書打發,下午再去聽課的時候,才發現前面的座位空著,謝瀟南沒來。



    溫梨笙更覺無趣,但又礙著許簷的盯著,硬是在殿中坐了一下午。



    雖然這一日什麼事都沒做,但溫梨笙卻倍感疲憊,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蔫的。



    第二日也沒再去遊宗的授課,畢竟那些東西對於她來說太過難懂,而且從一開始,溫梨笙就對科考沒有興趣,前世如此,今世依舊。



    在屋中閒玩了兩日,沈嘉清的閉關結束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溫府尋她。



    不過時機不巧,正被溫浦長撞了個正著。



    沈嘉清自小到大誰的話都不聽,唯獨對溫浦長尊敬有加,每回一見到他就站得端端正正的,禮節半點不落。



    但即便是如此,溫浦長也極其看他不順眼,一是他總覺得是沈嘉清帶著溫梨笙整日鬼混惹事,教了她一副流氓做派;二是溫浦長與沈嘉清的爹有著幾十年的舊仇,至今關係仍舊沒有緩和。



    於是這日沈嘉清連門都沒進,被溫浦長趕走了。



    不過等溫浦長去了官署之後,沈嘉清從牆頭翻了進來,直接爬到溫梨笙房門外,把屋子敲得砰砰響。



    溫梨笙正無趣,見是他來了,立即讓魚桂把人放進來。



    沈嘉清每回閉關都要瘦一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餓了這麼些日子。



    “梨子,我聽我爹說你前些日子在賀家的時候失蹤了幾日,這事是真的嗎?”沈嘉清一進來就問。



    溫梨笙忙點頭:“是真的,這事我正想跟你說,我被盯上了,有人想殺我。”



    沈嘉清露出驚疑的神色:“什麼時候?”



    溫梨笙道:“我仔細梳理了一下,感覺還是從上個月那次梅家酒莊的事開始的,當日我不是被一隻大黑狗追嗎?是因為當日有人在梅莊主的夫人房中偷了東西,引出了大黑狗,導致梅家人誤以為是我偷拿了那個東西,後來梅興安越獄而出,又綁了我一次討要,但是沒有成功,還將這個消息散了出去。”



    沈嘉清道:“是個什麼東西?”



    溫梨笙沉聲道:“我推測,可能是霜華劍法。”



    沈嘉清表情一怔:“霜華劍法?”



    溫梨笙解釋道:“是當初第一劍神所撰寫的那本劍法,江湖上只有一本,後來隨著劍神的銷聲匿跡而消失,但是我懷疑當年這本劍法是流落到了別人的手中。”



    沈嘉清道:“你如何得知?”



    溫梨笙便說:“我在賀家被追殺時,後來被阮海葉劫走,在山上的時候她親口告訴我的,那日梅夫人丟失的東西,正是霜華劍法的一部分。”



    沈嘉清問:“你給她了嗎?”



    溫梨笙只想把他腦子敲開,看看裡面是不是空的:“我他孃的就沒有那東西,怎麼給她啊!”



    沈嘉清愣愣道:“哦,是哦。”



    她按了按脾氣,又道:“我猜測,霜華劍法至少被分為了三個部分。”



    沈嘉清:“為何?”



    她道:“當初梅興安放出了消息,現在郡城的人都知道我手中有一部分霜華劍法,若是有人打這本劍法的主意,肯定會想辦法抓我從而逼我交出來,但不會派殺手來刺殺我,因為我一死,這部分劍法就徹底沒人知道在哪裡了。所以,肯定是劍法的另一部分的持有者想殺我。”



    “何以見得呢?他殺了你的話,他自己手裡的劍法也不完整了啊。”



    沈嘉清疑惑不解。



    溫梨笙眸光一沉,肅聲道:“因為他發現了,謝瀟南正在尋找這本劍法。”



    她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串,幾乎是立即得出了答案:“謝瀟南先去了梅家,拿走了梅夫人房中的一部分劍法,而後去了賀家殺了賀老太君,又去了火狐幫,拿了另一部分,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那夥要刺殺我的人,因為他們知道,謝瀟南要找上門了。”



    沈嘉清接著道:“所以他們著急了,以為你與謝瀟南是一夥的,便想殺了你警示謝瀟南。”



    “不錯。”溫梨笙道:“我覺得應該是如此。”



    “但是你爹是郡守大人,若是動了你便是與溫家為敵……”



    “所以他們之前做的事情會有極其恐怖的後果,以至於他們甚至不惜與溫家為敵。”溫梨笙道:“是關於江湖第一劍神的事。”



    沈嘉清立馬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此事我必須參與。”



    說著,他便從懷中拿出一個絹布包著的東西,遞給了溫梨笙:“這是我爹讓我轉交給你的。”



    “沈叔叔?”溫梨笙疑惑的將東西接過來,倒是沒有立即動手去拆,而是確認一般問道:“是特地讓你送來的嗎?”



    沈嘉清點頭:“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執意翻牆頭進來了。”



    溫梨笙沉默了片刻,心中明瞭,沈嘉清的父親沈雪檀乃是風伶山莊的莊主,消息靈通到哪條街上的流浪狗下了幾個崽都清楚,所以他讓沈嘉清轉交的這個東西,肯定是與她現在的困境有關。



    她將絹布慢慢拆開,發現裡面包著的是一封很舊的信封,甚至有火燒過的痕跡,上面隱約寫著:程友親啟。



    她小心翼翼的將信封展開,裡面的信紙已經泛黃,老舊到溫梨笙害怕自己手勁一不小心大了就能捏碎信紙。



    這是一封看起來至少有十年以上的信,上面的字體有些模糊不清,但依稀能夠辨認一二,其連起來大概意思就是:我覺得我快死了,因為我不小心撞見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此事一旦洩露將會引起江湖上不小的動盪,但知道真相的可能就我一人,所以我還是決定講這件事寫下來寄存在埋葬梅花之地,若是哪日我真的死了,務必請你來將東西取出,將真相大白。



    落款:牛鐵生。



    溫梨笙驚道:“牛鐵生?那不是鬼婆婆的兒子嗎?”



    沈嘉清琢磨了一下,說道:“梨子,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信已送到這裡沒我事了,我就先走一步。”



    他起身就走。



    “站住。”溫梨笙冷眼看他:“你要是不想頂著一張豬臉回去,就現在回來坐好。”



    沈嘉清只得倒回來,哭喪著臉:“那宅子太可怕了,我不想再去。”



    溫梨笙:“既然沈叔叔已經指明瞭方向,那我必須要去看看,我不可能坐以待斃,等著別人來殺我。”



    她拳頭緊握,眉眼盡是寒霜:“我要主動出擊。”



    牛鐵生當年到底看到了什麼秘密,埋葬梅花的地方又在何處,只有去那座鬼宅裡探一探才知虛實。



    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不驚動溫浦長,兩人約定夜間去。



    溫梨笙將之前買的一柄嵌了藍寶石的短刀帶上,劍刃已經被魚桂磨得極其鋒利,她用小鏈子串著繞在手腕上,短刃就藏在袖子裡的掛兜處。



    她直叫了魚桂一個人,兩人趁著夜深無人,爬上樹翻牆出去,成功逃出溫府。



    街道上寂靜非常,無人來往,只有稀疏的幾盞燈掛著,不至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白日裡就備好了馬,溫梨笙和魚桂牽著馬走了半條街,才翻身上馬前往郊處的鬼婆婆宅。



    越靠近北郊,路上的燈就越少,離市之後的荒郊基本上沒有燈盞,魚桂便拿出準備好的燈籠點上了火,兩人的速度慢下來。好在溫梨笙和魚桂對路都熟,路上並無走錯,雖然時間耽誤了些,但也成功到達。



    結果沒想到了鬼宅時,就看見沈嘉清牽著一頭牛站在宅門前,一身黑色衣袍,後腰掛著把合鞘長劍。



    溫梨笙大為不解,下馬走到他身邊,舉著燈籠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發現就是一頭牛,指著問:“這是什麼意思,你解釋一下。”



    沈嘉清支支吾吾道:“畢竟也是來別人家做客,我那些東西做禮。”



    “一頭牛?”



    “人不是叫牛鐵生嘛?”沈嘉清振振有詞:“我牽頭牛來,跟牛鐵生也算是遠親了,看在這親戚的份上,他也得給咱們點面子。”



    溫梨笙滿臉寫著疑惑:“你確定不是在罵人?”



    沈嘉清卻很是認真。



    溫梨笙沒忍住,當場破口大罵:“你腦袋是被你家王八拉的屎糊住了吧?你家姓牛的跟牛是遠親啊?”



    沈嘉清小聲道:“我家沒有姓牛的。”



    溫梨笙點頭:“嗯對,你家是沒有姓牛的,但你爹用了十多年的時間養了頭豬。”



    沈嘉清表情相當不服:“你空著手來,當心別人不待見你。”



    “誰說我空著手來的?”溫梨笙哼了一聲,喚道:“魚桂,東西拿來。”



    魚桂已拴好了馬,提著東西走到面前來,往燈下一遞,竟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奢華的食盒。



    溫梨笙拍了拍食盒,得意道:“牛鐵生他娘當年不是餓死的嘛,我備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他娘肯定喜歡。”



    沈嘉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拜服道:“還是你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