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介平 作品

68.辰龍獲救在酒行 趙大送信三德里

    次日清晨,聽到弄堂裡養雞的人家,雄雞剛剛叫過頭遍,馬路上就傳來剎車聲,一輛小汽車停在酒行門前。祥海和趙大一夜沒有閤眼,守護者受傷男子,男子一直昏迷不醒。這時聽見門外剎車聲,祥海連忙跑出去一看,車上下來一人,正是同學福生,趕快迎進店裡。福生走進後廂房,見門板上直挺挺躺著一個人,雖然心中有所預料,還是吃了一驚,露出驚異的神色。祥海見狀,將昨天大馬路上殺人一事告訴福生,福生說:“讓我猜了個準。”並說昨天他也要去工部局辦事,剛出門就聽見街上人聲鼎沸,有人驚呼奔走,說大馬路上死了人,一打聽,居然是巡捕房在大馬路上開槍殺人。福生忿忿說道:“前幾天槍殺工人代表,今天又在馬路上槍殺學生,這洋人實在是太兇惡了,長此以往,上海還是中國人的上海嗎?”祥海點了點頭說:“世上哪有朝手無寸鐵學生開槍的道理,兩軍交戰尚且不殺來使,他們居然還槍殺談判代表,簡直不把中國人當人。”福生問:“人現在怎樣了?”祥海說:“下巴上吃了一槍,血流了很多。當時我正在裕昌祥門口躲子彈,他中了槍跑來,滿面血汙,我趕快拖起他逃過追殺。好在酒行就在一條馬路外,還靠他有堅強的毅力,到達店裡才昏迷,不然我拖不動他。”福生問:“傷勢怎樣?”祥海答道:“很嚴重,子彈貫穿下巴,剛才還在滲血,如不趕快救治,恐怕危在旦夕。”福生一聽,連忙說:“趕快搬上車!”

    這時,趙大已將排門板卸下一半,準備要搬動男子從前門出。福生因阿姐死在趙大床上,心有怨憤,見了趙大就十分厭惡,離他遠遠的,去抱男子的腳。趙大也不願意熱面孔貼冷屁股,去抱男子的頭,祥海抬腰,三人合力,將男子抬到門外車上。汽車離去,趙大重新上起排門板,藍布包裹起血衣,也出門朝蘇州河走去。

    天矇矇亮,趙大從垃圾橋上走過。垃圾橋也是鐵架子橋,是第二座外白渡橋,橋下是蘇州河。這座鐵架子橋十分優美,趙大不明白為何要被叫做垃圾橋。過了垃圾橋不遠,就是潭子灣。趙大走進三德里,三德里三面都是荒地菜園,僅朝東有幾排磚木結構房屋,有一間屋亮著燈。趙大朝燈亮處摸過去,來到門前一看,正是三十七號。趙大伸手敲了敲門,屋內突然熄了燈,再敲門,無人應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老婦開門,問趙大找誰。趙大答:“找王委員。”老婦警惕地看了看趙大,又朝田野掃視一遍,見四周寂靜無人影,這才答道:“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說著就要關門,趙大急了,連忙說:“我是來送信的。”這時,屋內有人說:“讓他進來。”老婦這才側身讓他進屋,又探頭朝巷子裡張望,巷子裡靜悄悄空無一人,老婦放趙大進去,將門關上,在門外放哨。

    趙大進了屋,見屋子裡竟然全是人,像是會議剛剛結束,個個都是隔夜面孔,但精神抖擻。一位自稱王委員的人接過趙大手中紙條一看,臉上露出嚴峻的神色,說:“同志,這個信息非常重要,謝謝你及時送來!”“同志?”趙大聽到那人稱自己為同志,知道他們就是共產黨了,六年前已有人這樣稱呼他,可今天他還是局外人。